“疗效如何?”英吉利领事探身问道,目光里满是急切。
“不可思议……这简直是医学界的奇迹!”几位西医连连点头,语气里满是惊叹,看向宋少轩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畏。
“密斯特宋,我想我们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威尔森领事瞬间换上一副热络的笑脸,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东西的产量,目前能有多少?”
“很抱歉,产量非常有限。”宋少轩靠在椅背上,语气坦然,“至今我们仍未掌握它的合成方法,它只是生产中偶然得到的副产品,月产量大约只有五公斤。”
宋少轩话锋微转,“如今欧罗巴战事吃紧,我希望这些药能救更多人的命。当然,也盼着能为自己带来些可观的利润。”
“可以理解。”威尔森双手一摊,语气带着几分试探,“那么……一公斤十英镑如何?毕竟它的疗效,还没经过大规模临床验证。”
宋少轩心里顿时窜起一股火,恨不得当场给他两巴掌。他再清楚不过,日后磺胺要卖到四个大洋一包,这帮人自己卖货时往死里抬价,轮到华夏的药,就当廉价咖啡豆般压价,简直欺人太甚!
“噢,您说得对。”宋少轩扯了扯嘴角,站起身作势要走,“既然如此,这笔生意倒不如不做了。国内的市场需求,已经足够支撑它的价值。”
他扫了眼桌上未动的文件,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况且,我猜您连我的计划书都没看过吧?打扰了,威尔森领事。”
“请留步!”威尔森急忙起身拦在他身前,脸上堆起歉意的笑,“我现在就看,非常抱歉,我们再谈谈,好吗?”
他慌忙打开桌上的牛皮纸文件袋,抽出计划书仔细翻看。手指无意间碰到袋中那对闪烁着冷光的钻石耳环时,眼底的笑意瞬间深了几分,连语气都热络了不少:“两先令一克,这个价格很合理!这可是难得的救命药,前线的军官们一定会抢着要。我们现在就签协议,怎么样?”
宋少轩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对方哪是松了口,分明是算清了其中的暴利。这份协议里,不仅给了威尔森自由定价的权利,还刻意隐瞒了药品来源,足够他赚得盆满钵满。更何况,还有那对“珍贵”的钻石耳环,早把对方哄的急于签约。
宋少轩依样画葫芦,紧接着又会见了毛熊、法兰西与普鲁士三国领事。摆在他们面前的,依旧是那批兽用磺胺粉——这东西本是农村给猪群治病的廉价药剂,此刻却成了他趁乱牟利的绝佳商品。
除了这些官方渠道的谈判,宋少轩还暗中吩咐张广,去联络那些在各地游荡的西洋落魄商人。他要以远高于市价的价格,将磺胺粉拆成零星份额卖给他们。欧战正酣,人命如草芥,救命药便是最硬的通货,此刻不赚,更待何时?
此外,他还与北方的毛熊谈成了一笔大宗生意。将四千万发6.5毫米子弹售予对方。此时他们正急缺军火弹药,虽大量从东瀛进口三零式步枪,却始终苦于弹药不足。
宋少轩看准时机,迅速联系上德州军械局,安排其日夜赶工,加紧生产友坂弹药。他则负责对外销售并从中抽成,既盘活了这家濒临停滞的兵工厂,也借此机会积累资金,为现在的更多布局储备资本。
而在另一条线上,林公子文章所掀起的影响也正悄然发酵。各地富户纷纷出资兴办私塾,采购新式小学课本,不仅教孩童识字,也传授基础算学。他们既赢得了乡里声誉,也在无声中播下了文明的火种。
事实上,这正是那些有财力、有见识的家族能够不断积累财富、延续影响力的关键。正如当年袁大帅家族所流传的轶事:任何走投无路之人,只要去袁家祖坟前烧一张纸、磕一个头,便可留下做工吃饭。
这一做法,使袁家常年拥有数百名零散劳力,成本比雇佣长工更低廉。田地越种越广,家业越滚越大。既赢得仁义之名,又获得实利。这恰恰是那些有文化、有远见之人所擅长的经营之道。
私塾的兴起,悄然扩大了识字群体的规模。宋少轩敏锐地把握住这一趋势,趁机广设技术类学堂。他利用杨安华送来的那批初级教材,亲自组织人手整理、勘校,而后大量刊印发行。
紧接着,一所所专科学校相继成立:电工职业学校、机修职业学校、建筑职业学校、机床操作职业学校、化工实业学校……他致力于为各行各业快速输送具备基础知识的职业工人,为实业发展夯实根基。
尽管他全力推动,当初政府承诺的拨款却连一半也未能到位。然而宋少轩心里清楚,此时即便略贴钱财,也仍是值得的。
这些投入换来的,不仅是民间口碑,更是深远人脉。善名传扬越广,他的根基便越稳固,也越有机会走向更广阔的舞台。
林公子因为亲眼见证宋少轩将利国利民的蓝图变为现实。这份实干精神让他深感敬佩,也让他下定了决心。他开始动用昔日的关系网络,悄然召集散落各地的旧部。
渐渐地,那些隐于市井、远在江湖的人们,如同溪流汇入大江一般,向着京城聚拢。林公子不动声色地将他们一一安顿,各自操持着老本行,表面看去与寻常百姓并无二致。
但他在宋少轩面前始终留了一手。他只说“人已聚集”,关于这些人的身份、背景却一字未提,也没有介绍双方认识。他只让宋少轩放宽心,“今后若有事务,只需吩咐一声即可”。这样的安排藏着两层心思:一是护住那些追随之人,二是担心宋少轩哪天因身份地位改变,就丢了当初的那份坚持。
也正是在这个暗流涌动的时期,一纸令人失望的政令从北洋政府颁布。那便是《教育宗旨》。其内容赫然写着“爱国、尚武、崇实、法孔孟、重自治、戒贪争、戒躁进”。
这无疑是对民初革新教育方针的全面推翻,是一次封建文化教育的公然回潮。其目的,无非是要将新学萌芽的生机彻底扭转,为那龙椅宝座铺路。他在一步步试探民意的底线,也在精心测算着自己复辟帝位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