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源自万秽母源的本质信息,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第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林生近乎枯竭的识海!
它并非具体的功法或力量,而是一种对“腐化”这一概念的、更加本源的理解。
腐化,并非单纯的“恶”或“破坏”。在万秽母源的揭示下,林生“看”到,腐化实则是“存在”的一种极端异化形态,是生命在面对绝望、欲望、恐惧等负面因素时,其“存在”本身为了延续而走向的扭曲之路。它代表着“存在”的韧性,哪怕是以最丑陋、最疯狂的方式,也要挣扎求存的顽固!
它与秩序并非绝对对立,而是秩序在特定压力下产生的应激性癌变。它与虚无也非简单对抗,而是试图在“无”的背景下,以扭曲的形式证明“有”的顽强!
它同样是构成这宇宙生灭循环的一部分,是“存在”这枚硬币的阴暗面!
明悟于此,林生那原本因对抗腐化而紧绷、排斥的混沌意志,骤然一松。
他不再将腐化视为必须驱除的“外敌”,而是尝试去……理解它,接纳它作为自身混沌的一部分。
正如混沌包容清浊,包容生死,为何不能包容这“存在”的阴影?
“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古老的智慧在他心间流淌。阴阳并非对立,而是相依相存。清光为阳,代表秩序与生发;浊气为阴,代表归寂与终结;那么这腐化,或许可视为一种更深层的“阴中之阴”,代表着存在在极端压力下的扭曲与异变,是“存在”为了对抗“虚无”而演化出的、一种畸形的“求生欲”!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顿悟中,林生那近乎停滞的混沌漩涡,猛地逆向旋转了半圈!
不再是排斥侵入体内的残余腐化之力,而是以混沌奇点为核心,产生一股奇异的向内塌陷的吸力!
那被他以清光勉强封在右肩伤口处的暗红能量,以及弥漫在周围、试图再次侵蚀他的腐化星云之力,在这股逆向吸力下,竟不再狂暴,反而如同百川归海般,被缓缓地、却不可抗拒地吸纳入混沌漩涡之中!
但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吞噬或对抗。
只见那新吸入的腐化之力,在混沌意志的引导下,并未融入清光或浊气,而是径直沉入了混沌漩涡的最底层,与那团一直沉寂的万秽母源结晶产生了共鸣!
嗡——!
万秽母源结晶骤然亮起暗紫色的光芒,如同一个精密的转化器,将那充满疯狂与堕落意味的腐化之力,提纯、剥离掉其中属于魔胎的混乱意志与星云的环境烙印,只留下最精纯的、关于“扭曲存在”与“顽强韧性”的法则本源!
这被提纯后的腐化本源,不再暗红,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紫色。它如同温顺的流水,缓缓流淌而出,并未与清光、浊气混合,而是自成一体,在混沌漩涡中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缓缓旋转的暗紫区域。
此区域一成,林生整个混沌道体的气息陡然一变!
原本因失去一臂而失衡、萎靡的气息,瞬间稳定下来,甚至变得更加深沉、内敛!那空荡荡的右肩处,暗紫色的能量缓缓流转,构筑出一条由纯粹腐化本源法则构成的、介于虚实之间的暗紫臂膀的雏形!虽然尚未完全凝实,却散发着一种万法难侵、扭曲不破的诡异韧性!
他的混沌,终于初步容纳了“存在”的阴影面,达到了某种更深的平衡与圆满!混沌织网的光芒重新亮起,其结构之中,也多了一丝暗紫色的脉络,使得整个网络的“抗性”与“韧性”提升了数个层级!
这一切说来缓慢,实则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正咆哮着再次扑来的魔胎,猛地刹住了身形,那疯狂混乱的暗红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困惑与……一丝源自本能的恐惧!
它感觉到,眼前这个猎物身上的气息变了!不再是它熟悉的、可以侵蚀的混沌,而是多了一种让它都感到战栗的、仿佛能反向同化它的更高位格的存在!
林生缓缓从腐骨山丘上站起。
左眼清光温润,右眼……那新生的暗紫臂膀对应的右眼,化作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暗紫,其中仿佛有无数扭曲而坚韧的存在在挣扎、低语。
他抬起新生的暗紫右臂,对着那惊疑不定的魔胎,虚虚一抓。
“你的扭曲,你的挣扎,你的存在……我看到了。”
“现在,归来吧。”
没有强大的能量波动,只有一种源自混沌本源的、包容万有的召唤!
魔胎周身那狂暴的腐化之力,在这声“归来”之下,竟如同听到了君王号令的臣民,剧烈地躁动、紊乱起来!它那被腐化侵蚀的混沌核心,与林生那新生的、蕴含了腐化本源的混沌漩涡,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不……我是……永恒堕落……” 魔胎发出惊恐的嘶吼,试图抵抗这股源自同根同源的召唤。
但它的抵抗,在林生这已然更上一层楼的混沌意志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构成它身躯的腐化之力,开始不受控制地剥离、消散,化为精纯的暗紫色流光,投向林生的暗紫右臂!它那被污染、扭曲的混沌核心,也逐渐暴露出来,如同被剥去外壳的果实,剧烈颤抖着,发出绝望的哀鸣。
林生没有吞噬它的核心。那与他道心不符。
他只是以混沌意志,如同最温柔也是最冷酷的医生,将那核心中属于腐化的污染与混乱意志,彻底剥离、净化。
最终,魔胎那庞大的、扭曲的身躯彻底消散,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团微弱却纯净的、不再受任何污染的混沌本源,以及一声若有若无的、仿佛解脱般的叹息。
林生看着那团纯净的混沌本源,沉默片刻,伸手将其收起。这或许将来有用。
他屹立于腐化星云之中,暗紫右臂缓缓握紧,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截然不同的力量。
失去一臂,却明悟阴阳,纳腐化入道,补全混沌。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他的道,于此绝境,再进一步。
而腐化星云的深处,更多的恶意与窥视,因这场变故,被悄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