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颔首，却没接她的话，目光反而落在了角落里的周衍身上。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内监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手中的托盘晃得厉害，上面赫然放着一支箭 —— 箭簇上刻着北戎的狼图腾，箭尾却系着半截烧焦的杏黄丝绦，那丝绦的颜色、绣着的兰花纹，正是谢含烟生前最爱的发带样式。
“陛…… 陛下！宫门守卫在护城河的冰窟里发现了此物！旁边…… 旁边还有这个！” 内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又从怀中捧出一枚菱花纹腰牌，腰牌上的幽蓝琉璃在宫灯下泛着死寂的光，与当年姜瑟瑟捡到的那枚，一模一样。
满殿瞬间陷入死寂，连丝竹声都停了。姜雪宁手中的酒杯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酒液洒了满裙，红色的宫装被浸湿后，竟像染上了血。她指尖发白，死死攥着裙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谢含烟没死？她回来了？
景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指紧紧攥着龙椅的扶手，指节泛白。他看向周衍，声音冷得像冰：“周爱卿，此等异事，星象何解？”
周衍抬眸，缓缓走上前，手中的星盘已转至紫微垣的方位。他眼底似有星河旋转，语气平淡却带着莫名的寒意：“回陛下，彗星扫过紫微，主旧怨复燃，阴魂索债。此物现世，恐非吉兆 —— 怕是已故之人，有冤要诉。”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得满殿人都打了个寒颤。姜雪宁只觉得眼前发黑，若不是宫女扶着，差点栽倒在地。
当夜，谢含烟蜷缩在澄光殿湢室的暗格里。暗格狭小潮湿，只有一支蜡烛燃着微弱的光，她指尖捻着一小撮幽蓝的 “醉仙芙” 菌丝，菌丝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荧光，像极了当年华妃毒发时七窍渗出的黑血。
“娘娘，查清了。” 晚晴悄无声息地滑入暗格，声音压得极低，“周衍每夜子时，都会独自前往废弃的观星台密室，且从不带随从。”
谢含烟点头，将菌丝收进锦盒。她换上一身玄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纱，借着夜色的掩护，像鬼魅般掠过宫墙。观星台早已荒废，石阶上积满了雪，她避开守在外面的暗卫，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密室的门。
密室里燃着一盏青灯，周衍正站在一幅巨大的大盛舆图前，图上密密麻麻插着红黑两色小旗，黑色小旗标注的位置，正是九门提督管辖的防区。听见声响，他并未回头，只淡淡道：“你来了。”
谢含烟从阴影中走出，手中的匕首 “唰” 地抵在他后心，手腕微微发力，刀刃已贴上他的官袍：“你究竟是谁的人？是景帝的暗探，还是北戎的细作？”
周衍却丝毫不慌，指尖轻轻一拂，便将她的匕首拨开，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转过身，卷起左袖，露出腕间的狼头刺青 —— 刺青的狼眼用朱砂点过，在青灯下泛着诡异的红。“我是谁的人不重要。” 他语气冷淡，目光落在谢含烟的脸上，“重要的是，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 姜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