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撕裂心肺的剧痛从胸腔里炸开，他忍不住仰天嘶吼，声音被淹没在暴雨里。
陈默跑上一条湿漉漉的马路。路灯的光在雨帘里晕开，一片模糊。
冰冷的雨水让他浑身发抖，酒精的后劲和巨大的悲痛冲击着他的意识，视线摇晃得厉害。
就在这时，两道刺眼的白光，像两把巨大的光剑，猛地撕裂了雨幕！
一辆巨大的渣土车，车轮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像一头失控的钢铁巨兽，带着恐怖的轰鸣和惯性，朝着马路中央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狠狠冲撞过来！
司机惊恐的脸在挡风玻璃后扭曲，拼命按着喇叭，尖锐的声音划破雨夜。
陈默迟钝地转过头，只看到一片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他全部的视野。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
陈默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一柄万吨巨锤狠狠砸中，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得可怕。
陈默整个人像断线的破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然后重重砸在冰冷的柏油路面上。
剧痛！全身骨头像是被碾碎般的剧痛！
胸口憋闷得无法呼吸，温热的液体不断从嘴里、鼻子里涌出来，混着冰冷的雨水。
视线迅速变暗，变红，世界在旋转、颠倒、模糊。
陈默能听到远处传来模糊的惊叫，能感觉到雨水砸在脸上冰冷的触感，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和轮胎摩擦的焦糊味混在一起。
好冷…好痛…
意识像退潮一样，飞快地消散。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涌上来，要把他彻底吞没。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深渊的前一秒，一个带着哭腔、嘶哑到变形的吼声。
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穿透层层雨幕和嘈杂，狠狠刺入他即将沉寂的脑海。
“默子！默子！你他妈撑住！别睡！听见没有！默子——！！！”
是陆川！
是陆川的声音！
只有他…只有陆川…
陈默想动，想回应，但身体像灌了铅，眼皮重如千斤。他最后一丝力气，只够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在心里念了一句。
“川子…兄弟…”
然后，一切声音、痛苦、冰冷、黑暗…都消失了。
……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陈默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的人浮出水面。
刺鼻的消毒水味？没有。
浓重的血腥味？没有。
冰冷的雨水？也没有。
只有一种熟悉又久远的气息。
粉笔灰的味道，纸张油墨的味道，还有教室里那种特有的、带着点汗味的闷热气息。
陈默猛地睁开眼！
刺眼的白光让陈默下意识眯了一下。眼前是…一张铺着白色卷子的课桌。
桌子有点旧，上面还刻着几个模糊的字。
陈默僵硬地抬起头。
“我不是！死了嘛！”
陈默抬头看向四周，周围都是低头书写试卷的，沙沙写字声。
“考场……考试……”
陈默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停了一拍！
他像生了锈的机器，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手腕上，戴着一块老旧的黑色电子表。猩红的数字，在表盘上清晰地跳动着：
2014年6月7日，上午8：52分。
“现在……在高考！而且是高考第一场！”
“我回来了，我回到2014年高考了！”
陈默睁大了眼睛，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斯……疼！这不是做梦！”
陈默一下子心情变好了，心情变得激动起来！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2014年6月7日…高考语文…我真的回来了！”
巨大的狂喜像炸弹一样在他脑子里炸开，让他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父亲还活着！他还年轻！那些锥心刺骨的痛，那些刻骨铭心的恨，都还没发生！
陈默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尖锐的疼痛真实无比。
“嘶…好！”疼痛让他咧嘴，但这笑是发自心底的，带着劫后余生的狂放。
他猛地抬起头，贪婪地呼吸着教室里带着粉笔灰和汗水味道的空气。
活着！真的活着！而且回到了命运的转折点！
激动过后，一股冰冷的寒意迅速取代了狂喜。
陈默想起了苏瑶那张刻薄的脸，苏阳那副无耻的嘴脸，父亲躺在病床上蜡黄的面容，还有雨夜里刺骨的冰冷和剧痛…
恨意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他刚复苏的心脏。
“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陈默用力甩了甩头，强行把翻涌的恨意压下去，陈默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高考！这是第一步！”
陈默低头看向桌上的语文试卷。
那些题目，那些阅读理解的文章，那些古诗词填空…熟悉得可怕！
前世，为了和苏瑶上同一所三流大学，陈默故意考砸了，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清北。
那份遗憾和不甘，伴随了他前世整个窝囊的人生。
“这一世…清北？呵…”
陈默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充满掌控欲的笑意。
“老子要拿状元！”
陈默不再犹豫，拿起那支2b铅笔。
笔尖触碰到试卷的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和自信充斥全身。
选择题？
扫一眼就知道答案。
前世工作后为了提升自己，他系统复习过这些知识点，更别提那场悲剧后，他在醉生梦死中无数次回想过这场改变一切的考试。
字音字形？成语运用？病句修改？如同刻在脑子里一样清晰。
陈默下笔飞快，没有丝毫停顿，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稳定而迅疾的沙沙声。
阅读理解？那篇文章的中心思想、段落作用、修辞手法…前世考后老师分析过无数次，标准答案他几乎能倒背如流。
他甚至不需要仔细读原文，扫一眼题目就开始作答，精准无比。
古诗词默写？小菜一碟。《劝学》、《逍遥游》、《赤壁赋》…那些要求背诵的篇章，每一个字都像是自动跳进他的脑海。
作文？题目是“论规则与变通”。前世陈默写得中规中矩。但现在…
陈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前世他在商海沉浮，看尽世态炎凉，对“规则”与“变通”的理解早已深入骨髓，他略一思索，笔走龙蛇。
立意深刻，观点犀利，论据信手拈来，古今中外的事例在他笔下如同活了过来，论证层层递进，逻辑严密得可怕。
字迹虽然因为速度显得有些潦草，但力透纸背，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陈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
周围的沙沙写字声，监考老师巡视的脚步声，窗外偶尔的鸟鸣，仿佛都消失了。
陈默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准！狠！
陈默要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准确率，完成这场考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当陈默写完作文最后一个字，画上句号时，他抬头看了一眼教室前方的挂钟。
上午10点15分。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1小时15分钟！
陈默放下笔，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没有立刻交卷，而是开始从头到尾、极其快速地检查。
选择题答案再确认，默写再核对，阅读理解的关键点再扫一遍。
不是为了修正，而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确认无误后，陈默再次抬头，目光扫过考场。
大部分考生还在奋笔疾书，有的眉头紧锁，有的咬着笔杆苦思。
陈默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斜前方那个穿着白裙的身影上。
“苏瑶。”
此刻的苏瑶，似乎遇到了难题，正咬着下唇，显得有些焦躁。
陈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同寒潭。刚才答题时的锐利锋芒，此刻尽数化为冰冷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厌恶。
陈默不再看苏瑶，举手示意。
“老师，交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