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内，暖阁的炭火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普洱茶的醇厚香气。高曦月斜倚在铺着银狐裘的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霁蓝釉茶盏，眼神却带着几分不耐。白蕊姬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指尖轻轻划过茶杯的边缘，两人之间的气氛，远不如桌上的茶汤那般平和。
“玫贵人，这就是你的手段？”高曦月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中满是讥讽，“派个宫女去接头，没两句就被人盯上，如今人没了，事还没办成，你这是帮本宫，还是给本宫添乱？”
白蕊姬抬眼，脸上满是不服气，语气也硬了起来：“贵妃娘娘，您的手段也没好到哪去！当初您说要拿捏魏嬿婉的家人，让她不敢不从，结果呢？魏家的人现在全落在富察家手里，咱们非但没控制住魏嬿婉，反而让她成了皇后的眼线，这账又该怎么算？”
“啪！”高曦月猛地一拍桌子，茶盏里的茶汤溅出几滴，落在鹅黄色的桌布上，留下深色的印记。“凭你也敢这样跟本宫说话！”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蕊姬，眼中满是怒意，“别忘了你的身份，一个小小的贵人，也敢对本宫指手画脚？”
白蕊姬却丝毫不惧，也跟着站起身，直视着高曦月：“贵妃娘娘，当初可不是嫔妾求着您合作的，是您的侍女茉心主动找到嫔妾，说要帮嫔妾报仇，对付皇后和那些看不起嫔妾的人。现在出了岔子，您倒先怪起嫔妾来了？”
“你别忘了，你是为了你自己报仇！”高曦月气得胸口起伏，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本宫不过是顺水推舟，咱们只是合作关系！你若不愿意，自可一拍两散，谁求着你了！”
白蕊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火气，语气缓和了几分：“贵妃娘娘，现在不是争这些的时候。若咱们真的一拍两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岂不是便宜了皇后？”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贵妃娘娘还是想想，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吧。小何子可还在慎刑司呢，万一他扛不住招出了些什么，咱们都得完蛋。”
高曦月冷哼一声，坐回软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你要是怕查出来牵连到你，索性就把那个叫魏嬿婉的宫女一起处理掉！她在阿哥所盯着二阿哥，早晚是个祸患，除了她，也能断了皇后的眼线。”
白蕊姬闻言，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扶了扶发边的绒花，语气带着几分嘲讽：“贵妃娘娘是在说笑吧？魏嬿婉现在可是皇后跟前的红人，明着在阿哥所伺候二阿哥，暗地里帮皇后盯着阿哥所里的动静，身边还有春蝉、澜翠跟着，她又不是一般的小宫女，嫔妾怎么能动得了她？”
她话锋一转，看向高曦月：“这事还是贵妃娘娘去做的好。您是贵妃，宫里除了皇后就是您的位分最高，要动一个宫女，还不是易如反掌？嫔妾能力有限，还是先回去等着二阿哥的消息，免得再给贵妃娘娘添乱。”
说完，白蕊姬不等高曦月回应，便福了福身，转身快步离开了咸福宫。看着她的背影，高曦月气得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哐当”一声，茶杯碎裂一地，茶水浸湿了地毯。“这个乐姬出身的贱人！要不是你还有几分用处，本宫一定先除了你！”她咬牙切齿地骂道，胸口依旧起伏不定。
几日后，内务府总管太监秦立亲自来到长春宫，将查到的落水宫女的消息汇报给富察琅嬅。“皇后娘娘，奴才们查清楚了，那个落水的宫女名叫青禾，是柏常在入宫时，内务府分到她身边的。”总管太监躬身说道，“她平时性子内向，只在殿外伺候，做些洒扫、浇花的粗活，跟其他宫的人没什么来往。家里只有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每个月会把月钱寄回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牵挂。”
富察琅嬅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袖口的绣花，语气平静地问道：“其他的呢？她落水前，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或者说过什么反常的话？”
“回娘娘，内务府的人问遍了永和宫的宫女太监，都说青禾落水那天，是去御花园替柏常在摘晨露滋养的海棠花。”总管太监秦立连忙回答，“只是她去的时间太早，当时御花园里没什么人，没人看到她是怎么落水的。奴才们也派人去御花园打捞过，没找到什么异常的东西，看样子，倒像是真的失足落水。”
线索又断了！富察琅嬅在心里暗叹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对方显然是早有准备，不仅灭口迅速，还把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让她连一点追查的方向都没有。她沉默片刻，开口吩咐道：“你安排内务府再挑几个手脚麻利、心思细的宫女，送到永和宫去。就说永和宫近来人手不足，本宫特意吩咐补充的。”
“是，奴才这就去办！”总管太监秦立躬身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待总管太监走后，莲心上前，轻声问道：“娘娘，咱们下一步怎么安排？青禾这条线索断了，小何子在慎刑司也没招出什么，再查下去，怕是也难有结果。”
富察琅嬅抬眼，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不用再查了。”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去一趟太医院，让齐太医对外宣称，二阿哥经过调理，病情已经好转，再过几日就能下床活动了。另外，你派人去阿哥所，告诉魏嬿婉，让她和春蝉、澜翠多注意阿哥所里的人，尤其是新来的宫人，一旦发现有异常，立刻汇报。”
莲心有些疑惑：“娘娘，为什么要让齐太医说二阿哥病情好转？”
“对方既然想对永琏下手，肯定还在盯着阿哥所的动静。”富察琅嬅解释道，“让齐太医说永琏病情好转，一是为了稳住对方，让他们以为之前的手段没起作用，或许会露出更多破绽；二是为了让永琏能安心休养，避免再受惊吓。”
她看着窗外，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再说，宫里有能力、有动机对永琏下手的人，就那么几个。虽然现在没有证据，但要猜到是谁，也并不难。咱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急着找出凶手，而是先守住永琏，再慢慢布局，等着对方自露马脚。”
莲心恍然大悟，连忙躬身应道：“娘娘英明，奴婢这就去安排。”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开了殿内。富察琅嬅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满是沉稳——这场后宫的争斗，才刚刚开始，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