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守护者的抉择
出租屋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叶澜靠在椅背上，双眼紧闭，但脑海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喧嚣。一边是“算盘”那张带着嘲讽笑意的脸，另一边，是系统屏幕上那两条通往不同地狱的路径。
选择，这一次，系统没有给出任何“最优解”。
因为“算盘”出的这道题，无解。
他打开股票论坛，赤天科技的讨论区已经彻底沦为一场线上狂欢节。
“封死！封死！空狗们，感受到绝望了吗？你们的末日到了！”
“感谢庄家！感谢赤天！今年过年能不能换车，就看这一波了！”
“楼上格局小了，我的目标是沪市一套房！赤天不倒，陪你到老！”
“刚刚看到消息，有家私募做空赤天，已经快爆仓了，笑死，一群自以为是的精英，还不是被我们散户大军碾压？”
这些Id的背后，是一张张狂热而扭曲的脸。他们坚信自己是正义之师，是在进行一场伟大的“散户革命”，而叶澜如果此刻站出来说一句“这是陷阱”，他会被这股狂热的民意撕成碎片。
守护者？
当你想守护的人，把你当成不共戴天的仇人时，你还如何守护？
叶澜的目光，从这些狂热的帖子上移开，落在了系统调出的另一份资料上。
【目标：赵文博】
【身份：博远资本创始人兼基金经理】
【当前状态：旗下产品“博远价值一号”因重仓做空‘赤天科技’，净值两日内暴跌百分之三十五，已触及清盘预警线。】
【情绪分析：极度焦虑、自我怀疑、濒临崩溃。】
【实时动态：正在接听其最大客户，宏达实业董事长张宏达的电话。】
系统界面上，一个虚拟的电话场景被构建出来。
“文博！你他妈到底在搞什么！我放你那的一个亿，两天就没了三千多万！你不是说那家公司就是个垃圾，白送都没人要吗？！”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人气急败坏的咆哮。
赵文博的办公室里，他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握着电话的手在微微颤抖。
“张总，您相信我，这绝对是最后的疯狂！是非理性的泡沫！它的基本面支撑不了这个股价，它一定会崩盘的！”他的声音嘶哑，与其说是在安抚客户，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催眠。
“我相信你？我信你个鬼！我老婆已经准备跟我闹离婚了！我告诉你，明天之内，股价回不来，你就等着收我的律师函吧！我他妈要告到你倾家荡-产！”
“嘟嘟嘟……”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
赵文博无力地垂下手，手机滑落在地。他看着窗外繁华的金融区，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绝望。他想不通，自己十年寒窗，读了金融学的硕士，又在行业里摸爬滚打了十五年，建立了一套自认为颠扑不破的价值投资体系，为什么……会输给一群连市盈率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疯子？
逻辑、理智、价值……在纯粹的暴力和狂热面前，一文不值。
叶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仿佛能透过屏幕，感受到赵文博信仰崩塌时的痛苦。这个人，不是贪婪的赌徒，他只是一个坚信常识的普通人，却被时代的荒诞剧，碾得粉身碎骨。
“算盘”的目的，达到了。
他成功地制造了一场叶澜守护不了，甚至一旦出手，就会被卷入其中，成为双方共同敌人的灾难。
他就是要逼叶澜站队。
要么，与狂热的散户为伍，默许这场屠杀，分一杯血色的羹。
要么，与即将被屠杀的空头站在一起，被散户的唾沫淹死。
没有第三条路。
是吗？
叶澜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谁说没有第三条路？
“算盘”以为这是在逼他当英雄或者当恶棍。但他偏不。
他不做选择题，他要当出题人。
他无法阻止这场雪崩，因为雪崩发生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那些狂热的散户，和被轧空的空头，从某种意义上说，都是这场赌局的参与者，都要为自己的认知和贪婪买单。
但他可以记录下这场雪崩。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雪崩之下，埋葬的不仅仅是冷冰冰的数字，更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个破碎的家庭，和一地崩塌的信仰。
他要改变这场“战争”的叙事。
这从来不是什么“散户 vs 空头”的史诗，而是“庄家 vs 所有人”的骗局。
他打开了与林悦的加密对话框。
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许久，最终，他敲下了一行字。
【渊：想看一场“烟花”的代价吗？】
林悦几乎是秒回。华星科技的报道让她声名鹊起，也让她对这个神秘的“渊”先生，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林悦：什么意思？】
【渊：我给你一个故事，一个比华星科技更残酷，也更真实的故事。】
【林悦：请说。】
叶澜没有直接点出赤天科技，更没有提庄家联盟。他知道，“算盘”一定在盯着他，任何直接的指控，都会被对方利用，扭曲成“空头的诽谤”。
他换了一种方式。
【渊：博远资本，基金经理赵文博。一个坚定的价值投资者，一个相信常识和逻辑的人。他正在为自己的“相信”，付出毁灭性的代价。】
【渊：我不会告诉你什么是真相，你需要自己去看，去听，去感受。】
【渊：去记录一个体面人，是如何被一场狂欢，逼上绝路的。】
发完这段话，叶澜附上了博远资本的办公地址，以及赵文博那张惨白的面孔截图。
做完这一切，他关掉了所有界面，起身，走到窗边。
他没有去阻止“算盘”的屠杀，也没有去拯救赵文博。他只是递出了一把手术刀，递给了那个最会用刀的人。
他要做的，不是扑灭这场火，而是让火光照亮后台那个提着汽油桶的纵火犯。
“算盘”，你想让我当演员？
抱歉，我还是喜欢当导演。
……
《财经前沿》编辑部。
林悦看着屏幕上“渊”发来的信息，心脏不自觉地加速跳动。
烟花的代价……
一个体面人，是如何被一场狂欢，逼上绝路的……
这些字眼，像带着钩子，狠狠地抓住了她的神经。
她知道，“渊”又一次向她指明了一个方向。这个方向，没有明确的敌人，没有清晰的线索，只有一个落魄的、即将被碾碎的个体。
但她瞬间就明白了“渊”的用意。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多空大战的宏大叙事中时，“渊”却让她去关注一个“小人物”的悲剧。
宏大的叙事，容易让人热血沸腾，也容易让人丧失理智。
而个体的悲剧，最能刺痛人心。
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抓起采访设备，对助理说道：“备车，去博远资本！”
她不知道自己会采访到什么，但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这一次，风暴的中心，不是某个具体的公司，而是整个市场疯狂的、非理性的情绪本身。
ps：叶澜选择递刀，让林悦去揭示悲剧，这一招能改变“算盘”的阳谋剧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