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听见没！听见这动静没！”
李云龙像头兴奋的棕熊，死死箍住丁伟，蒲扇大的巴掌在他后背上拍得“砰砰”山响。
丁伟疼得直翻白眼：“听见了听见了！老李你他娘的松手！想把老子拍死在这给你殉葬啊！”
整个“天巢”基地，已然化作一片狂欢的海洋。
战士、工程师、甚至炊事班的老伙夫，全都从各自的岗位冲了出来。
他们汇集在测试场外的山坡上，对着那台发出雄浑心跳的钢铁巨兽，又蹦又跳，又哭又笑。
压抑了太久了。
从项目立向的万丈雄心，到首炸的彻骨绝望，再到刮地三尺寻觅矿石的孤注一掷。
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弓弦。
现在，终于可以松开了。
那持续不断的、富有力量感的轰鸣，是对他们所有付出，最滚烫的回报！
高翔仰着头，贪婪地呼吸着山间混杂着淡淡机油味的空气。
他那双死寂了多年的眼睛，此刻亮得像是被擦拭过的星辰。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就坐在驾驶舱里，身下的战机正随着这颗强悍的心脏微微战栗，下一秒，就能挣脱大地的束缚，撕裂苍穹！
他的翅膀，真的要回来了！
“林总工……”赵刚走到林凡身边，激动得脸庞涨红，“我们……我们真的成功了！”
林凡看着沸腾的人群，紧绷的嘴角也终于泄露出一丝笑意。
然而，他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
“哔——哔——哔——！！！”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警报，毫无征兆地在指挥中心炸响！
这声音，比发动机的轰鸣更刺耳，比之前的爆炸更让人心脏停跳！
山坡上鼎沸的狂欢声浪，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快刀，齐根斩断。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齐刷刷地扭头，望向指挥中心。
那里，一盏代表最高级别警报的血红色警示灯，正在疯狂闪烁，将每个人的脸都映得一片惨白！
“怎么回事？！”
李云龙一把推开丁伟，脸上的笑意瞬间被阴沉取代。
林凡眼底的光亮骤然收缩成一个针尖，他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身就往指挥中心狂奔！
指挥中心内，负责雷达监控的年轻战士脸色煞白，手指着屏幕，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
林凡一把将他拉开，目光如两颗钉子，死死钉在雷达屏幕上。
那是一块原始的、只能显示方位和距离的早期雷达屏幕。
此刻，在屏幕的东北角，一个微弱的绿色光点，正以一个稳定得令人窒息的速度，沿着一条笔直的航线，精准地朝着他们所在的坐标移动！
“妈的！是鬼子！”
李云龙紧随其后冲了进来，只看了一眼，就感觉一股冰冷的铁水从天灵盖浇到了脚后跟。
“高度！速度！”林凡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冷静得让人发毛。
“报告！高度……七千！速度……三百！”战士的声音都在发颤。
七千米！
这个数字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指挥部所有人的心口上。
“高射炮！把老子的高射炮拉出来！”李云龙下意识地咆哮。
“没用的。”
高翔脸色苍白地走了进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高度意味着什么。
“我们现有的高射炮，最大射高只有五千米。”
“在七千米的高度上，我们就是一群趴在地上的靶子，连鬼子的毛都摸不到一根！”
指挥部里，落针可闻。
刚刚还炙热无比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机场跑道还未完工，飞机尚在组装，他们没有任何一种武器，能够威胁到那个来自天空的窥探者。
“天巢”工程，整个基地的核心机密，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一旦被鬼子的侦察机拍下照片，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将是关东军航空队毁天灭地的轰炸！
数月的努力，无数人的心血，整个“火种”计划，将在顷刻间化为泡影！
“狗日的……”丁伟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第一次发现，在绝对的空中优势面前，他引以为傲的战术、枪法、勇气，都成了一个冰冷的笑话。
“不能让它过来！”李云龙双眼充血，一把抄起旁边警卫员的步枪，“通知全团！所有机枪，给老子对天上打！就算打不下来，也得把它给老子吓走！”
“不行！”
林凡断然喝止，声音如冰，“那样只会彻底暴露我们的位置！让对方百分之百确认，这里是一个超高价值的军事目标！”
他猛地转身，冲到全息地图前，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暴露是必然的，跑道、机库雏形，这些巨大的地面设施根本无法隐藏。
堵，是堵不住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疏导！
给鬼子飞行员看到的一切，一个“合理”的解释！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无比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李云龙！”林凡猛地回头，目光如电，“立刻命令！所有非核心人员，以营为单位，在山谷外围集结！”
李云龙一愣，但看到林凡那双冷静到极致的眼睛，立刻对着通讯员咆哮：“听总工的！”
“把我们所有的烟雾弹，全部点燃！给我造出最大范围的烟雾，伪装成部队正在进行大规模转移！”
“所有轻重机枪，步枪，全部换上空包弹，对着山谷外的假想敌阵地，给老子狠狠地打！动静越大越好！”
“把那几辆还能动的卡车也开出去，就在山谷口来回跑，给我弄出尘土漫天的样子！”
林凡的语速极快，一条条命令清晰无比。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明白了！
这不是要打飞机，这是要演一出戏！
演给天上的鬼子看！
把一个绝密的空军基地，伪装成一个正在进行大规模攻防演习的普通步兵阵地！
“传我命令！”李云龙一把抢过通讯员的话筒，对着里面咆哮，“都他娘的别傻站着了！演习！全团一级演习！谁他娘的敢给老子掉链子，老子扒了他的皮！”
整个基地，瞬间从死寂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沸腾。
无数战士冲出营房，烟雾弹被成箱成箱地点燃，浓烈的白烟滚滚而起，很快就将整个山谷入口笼罩。
“哒哒哒哒——！”
“砰！砰！砰！”
刺耳的空包弹射击声响彻山谷，仿佛有数千人正在进行一场惨烈的攻防战。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绿色光点。
这还不够！
林凡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种程度的伪装，或许能骗过一般的飞行员，但万一对方是个经验老到的家伙，从烟雾的形态和部队调动的规律中看出破绽怎么办？
必须再上一道保险！
林凡的目光落在了控制台一个不起眼的按钮上，上面标注着【初级电磁频谱干扰】。
这是t1科技解锁后，系统附带的一个几乎没人在意的辅助功能，理论上可以向指定空域释放混乱的电磁波，干扰敌方的无线电通讯。
他从没用过，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但现在，这是他唯一的底牌！
“启动干扰！目标，敌机所在空域！功率，开到最大！”
“嗡——”
一声轻微的电流声响起，基地深处，数个隐藏起来的信号塔开始运转。
……
高空中。
九七式司令部侦察机内，日军飞行员高桥健三正悠闲地哼着小曲。
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对山西腹地进行常规航拍，寻找八路军主力可能存在的踪迹。
他向下看去，连绵的太行山脉如巨龙的脊背。
忽然，他的耳机里传来一阵刺耳的“沙沙”声，像是收音机信号不好一样。
“奇怪……”他皱了皱眉，拍了拍设备，“天气预报明明是晴空万里。”
他再次低头，视线立刻被前方山谷的景象吸引了。
只见一片巨大的山谷中，浓烟滚滚，尘土飞扬，隐约能看到无数蚂蚁般的人影在调动，还能听到下方传来隐约的枪炮声。
“哟西，发现八路军主力在进行大规模演习！”
高桥精神一振，立刻降低了一些高度，准备进行抵近侦察拍照。
然而，他越是靠近，耳机里的电流杂音就越大，最后甚至变成了尖锐的啸叫，震得他耳膜生疼。
他烦躁地关掉通讯器，专心观察地面。
可地面上的烟雾实在太大了，完全遮蔽了核心区域，只能看到外围乱糟糟的一片，像个菜市场。
“土八路的演习，还是这么乱七八糟。”高桥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驾驶着飞机，在山谷上空盘旋了两圈，始终无法看清烟雾下的真实情况。
而那该死的“恶劣天气”信号，也让他无法和基地取得联系。
多待无益。
高桥最终放弃了，拉升飞机，调转机头，向着东北方向返航。
指挥中心里，当看到雷达屏幕上的光点终于掉头远去时，所有人都虚脱般地瘫软下来。
李云龙一屁股坐在地上，摸出一根烟，手抖得半天点不着火。
赢了。
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又回来了。
然而，林凡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放松，他依旧死死地盯着屏幕，直到那个光点彻底消失。
“我们……骗过去了？”赵刚声音沙哑地问。
“暂时。”林凡吐出两个字。
他很清楚，这次能成功，一半是靠急中生智，另一半，纯粹是运气。
那个【初级电磁频谱干扰】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它不仅仅是干扰了通讯，更是给对方制造了一个“恶劣天气”的假象，让对方失去了耐心。
但下一次呢？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情报截收的技术员突然抬起头，脸色凝重地报告：
“总工！刚刚截获到一份从返航日机上发出的加密电文，已经初步破译！”
他将一张纸条递给林凡。
林凡接过，只见上面写着一行简短的日文。
他看不懂日文，但系统自带的翻译功能，已经将那句话清晰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目标区域存在大规模部队集结迹象，因强烈电磁干扰，无法详细侦察。该干扰现象无法用天气解释，疑似存在高价值军事设施。建议……派出地面部队，进行武装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