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县长的支持：全面推进的决心
林枫的话音很轻，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刘富贵的神经上。
刘富贵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那本崭新的笔记本从他打滑的手中跌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摊开的页面一片空白，像他此刻的大脑。
“刘支书，我的指示，只有一个。”
“先把村集体那笔糊涂账，理清楚了。尤其是，把这几年，每一笔租金的收据，都给我找出来，贴在村委会的公告栏上，让全村老百姓都看看。”
每一张收据……贴在公告栏……让全村老百姓都看看……
这几句话，像循环播放的魔音，在刘富贵耳边嗡嗡作响。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张张薄薄的收据，被村里识字的人大声念出来，然后全村人围着他，用那种鄙夷、愤怒、恍然大悟的眼神将他千刀万剐的场景。
他完了。
这已经不是丢不丢官的问题了，这是要在村里彻底社会性死亡，连祖坟都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林……林县长……”刘富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想去捡地上的笔记本，可双腿软得像面条，根本蹲不下去，“我……我错了……我糊涂……我猪油蒙了心……您高抬贵手，给我一次机会……”
他几乎要哭出来了，那张肥胖的脸上，谄媚和恐惧交织成一副极其滑稽的表情。
周围还没走远的干部们，都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他们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刘富贵这个老狐狸会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来是被这位年轻的副县长抓住了要命的把柄。
林枫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平静地绕过他，径直朝外走去。
对待这种人，任何的同情都是多余的。他要的不是刘富贵的忏悔，而是要用刘富贵这个典型，给清源县所有心怀鬼胎的村干部，立下一个最鲜明、最残酷的规矩：想跟着新政策捞好处，可以，但先把屁股底下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自己擦干净了！
看着林枫远去的背影，刘富贵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
林枫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钱卫东秘书小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林副县长，钱县长请您过去一趟。”小李的语气，与早上相比，已经从慌乱变成了十足的恭敬。
再次踏入钱卫东的办公室，空气中已经没有了烟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新的茶叶香气。钱卫东正坐在沙发上，亲自摆弄着一套功夫茶具，神情专注。
“来，小林，坐。”钱卫东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脸上带着一种雨过天晴的舒畅，“尝尝我这的雨前龙井，朋友从西湖带回来的。”
他提起紫砂壶，将一注滚烫的开水冲入盖碗，茶叶在水中翻滚，舒展开来，一缕清香袅袅升起。
“今天在会上，你那一手，玩得漂亮。”钱卫东将第一泡茶水淋在茶宠上，头也不抬地说。
林枫知道他指的是对付刘富贵的事。“钱县长过奖了，只是杀鸡儆猴，立个规矩而已。”
“立规矩？”钱卫东笑了，将第二泡茶汤斟入两个小巧的品茗杯中，递给林枫一杯，“你这哪是立规矩，你这是在告诉那帮老油条，想上船，先交投名状。够狠，也够有效。”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说实话，今天早上我确实很焦虑。陈书记把宝全押在你身上，我这个当县长的，心里没底。万一搞砸了，我没法向全县人民交代。”钱卫东的语气很坦诚，没有半点遮掩，“但是听完你的计划，看完你在会上的表现，我这颗心，算是彻底放回肚子里了。”
他看着林枫，眼神里是一种纯粹的欣赏。
“你的那个‘集体经济+能人带动’模式，我琢磨了一中午。它妙就妙在，把村集体、能人、村民这三方的利益，用‘股份’这根绳子，死死地捆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就从根本上解决了过去扶贫工作里，干部干，群众看，大家各怀心思的问题。你小子，真是个天才！”
这句赞美发自肺腑。
林枫只是笑了笑：“天才谈不上，只是换个角度看问题。以前我们总想着怎么给乡村‘输血’，现在想的是怎么让它自己‘造血’。”
“说得好！造血！”钱卫东一拍大腿，“不过，蓝图画得再好，执行起来才是真正的考验。县里那些职能部门，一个个都是人精，嘴上喊着支持，真要让他们出钱出政策，比登天还难。这件事，陈书记定了调子，我这个县长，就得负责给你把路铺平！”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直接按下了几个号码。
“喂，是财政局老张吗？我钱卫东。”钱卫东的语气瞬间变得不容置疑，“对，关于乡村振兴试点工作的专项资金，你马上给我拟个方案。什么？财政紧张？我不想听困难！陈书记和我，态度很明确，这是‘一号工程’！钱，你就是从牙缝里给我挤，也得挤出来！一个星期内，我要看到第一笔五百万的启动资金，打到领导小组的专用账户上！这是军令状，完不成，你来我办公室解释！”
“啪”地一声，钱卫东挂了电话，看都没看林枫，又拨了下一个号码。
“国土局吗？我是钱卫东。关于红旗村试点项目的用地问题，你们立刻成立一个工作专班。凡是涉及到集体建设用地流转、宅基地盘活的，给我开绿色通道！什么旧规定、老章程，在试点项目面前，都可以暂时放一放！‘试点’两个字什么意思？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出了问题，责任算我的！你们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所有手续办好！”
林枫端着茶杯，静静地听着。他看到，这位务实的县长，一旦下定决心，其爆发出的魄力和执行力，竟是如此的雷厉风行。
紧接着，农业局、交通局、水利局……一个个部门负责人的电话，被钱卫东挨个打了过去。他的话语没有丝毫客套，全是简单直接的命令，核心思想只有一个：为林枫的试点工作，扫清一切障碍，提供一切便利，谁敢拖后腿，就地免职。
一连串电话打完，钱卫东的额角也见了汗。他走回沙发，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小林，县政府这边的路，我给你铺平了。”他看着林枫，表情严肃，“但你要记住，真正的硬仗，在下面，在村里。刘富贵这种人，明面上不敢再给你使绊子，但暗地里，他有一万种办法让你的工作干不下去。阳奉阴违，消极怠工，甚至煽动村民闹事……这些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林枫点了点头：“我明白。”
“你不明白。”钱卫东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明刀明枪的敌人，而是那些笑着给你下套的朋友。你还年轻，经验不足。记住我的话，在村里，不要只相信你看到的，更不要全信你听到的。要多走，多看，多跟普通老百姓聊。他们的眼睛，才是最雪亮的。”
这番话，是陈建国不会说的。它不涉及宏大叙事，不涉及政治高度，却是一个在基层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官僚”，最宝贵的经验之谈。
林枫心中一暖，站起身，郑重地说：“谢谢钱县长提点，我记下了。”
从钱卫东办公室出来，林枫感觉自己脚下的步子，既沉稳，又有些发飘。沉稳的是，他身后，已经有了整个清源县最高权力的支持；发飘的是，这副担子，实在太重了。
他走在回廊里，脑海中不断复盘着接下来的工作步骤。第一步，就是要把红旗村这个硬骨头，彻底啃下来。而啃下红旗村的第一步，就是要把刘富贵那本糊涂账，变成一本全村人都看得懂的明白账。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林枫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喂，您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一个带着几分紧张和怯懦的年轻声音。
“请……请问，是林……林县长吗？”
林枫听出了这个声音，正是今天在会上主动请缨的王雷。
“我是林枫，王雷，有事吗？”
“林县长！真的是您！”王雷的声音瞬间激动起来，他似乎是跑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压低了声音，急促地说：“我……我有点事，想跟您汇报一下！是……是关于红旗村的！”
“红旗村？”林枫的眉头皱了起来。
“对！”王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有个发小，就在红旗村。他刚才偷偷告诉我，刘富贵今天开完会回去，根本没提试点的事，而是连夜召集了几个他的亲信，开着拖拉机，往村后头的砖窑去了！他说……他们好像在连夜转移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