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无奈地推开她,“你想得美,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呢。”
她转眸看向乾隆,语气变得恳切:“皇阿玛,小燕子的意思是,凡事顺其自然才好,不只是她,每次我们与香妃娘娘说话时,提及子嗣,娘娘眉宇间总带着一丝轻愁。”
她顿了顿,迎上乾隆的目光继续说:“况且,太医院每日汤药一碗一碗送过去,只怕娘娘身子未见其力,心神先受其累。仿佛成了需要被精心雕琢的璞玉,或是按时结果的花木,这其中的苦涩与无奈,或许比汤药本身更难下咽。”
乾隆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是香妃跟你们说,朕让她有压力了?”
“香妃娘娘那么善良,怎么会主动说这种话,”小燕子接过话头,“是我们觉得宝月楼药味太重,把娘娘房间里的香气都冲散了,才替她觉得憋得慌!”
“原来如此,”乾隆将茶盏搁在桌上,“你们的意思,朕明白了。那些药只是调理身子,对身体有益无害,这可是宫里其他妃嫔求之不得恩泽,香妃定会明白朕的苦心。”
说罢,乾隆缓缓起身:“行了,天色不早了,朕该回去了。”
小燕子跟上前:“皇阿玛,您这是要去宝月楼吗?”
乾隆瞥了眼她,半开玩笑道:“怎么,朕的行踪还要跟你这丫头说?”
小燕子挽着乾隆,娇声道:“皇阿玛,您没事儿也去别的宫里走走嘛,别总往宝月楼去,省得香妃娘娘又遭人嫉妒,平白惹来麻烦。”
“那倒不会,”乾隆拍了拍她的手,“朕和香妃有过约定,今夜,朕去延禧宫!”
“恭送皇阿玛!”紫薇与小燕子齐声行礼。
自那日后,小燕子与额尔赫便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同盟”。
额尔赫又恢复了每日向太后请安的习惯,有时一待就是半日,不是在屋里陪太后逗闷子,就是在慈宁宫的院里歇着。
心细的晴儿看出端倪,趁庭院无人,在回廊里拦下他。
“世子,你最近这几日往慈宁宫跑得格外频繁,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额尔赫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你还不知道?我在帮小燕子姐姐办事。”
见他一脸骄傲,晴儿更觉奇怪,“你也知道了?小燕子……小燕子全告诉你了?”
“自然,”额尔赫眉毛轻挑,“你们几个姑娘家,哪有我办事利落!”
他忽然正色道:“说正经的,我这都来好几天了,怎么从没见其他娘娘请安?”
晴儿垂眸轻语:“许是……不敢来吧。”
“会不会是你们想多了?”额尔赫若有所思地看向晴儿,“吉兰格格就要进宫了,愉妃娘娘忙着筹备,哪有空管别的事?”
他顿了顿,又道:“我去景阳宫再转一圈,吉兰格格还托我帮她探探五阿哥的心意呢。”
额尔赫这边忙得脚不沾地,小燕子这几日却过得颇为惬意。
除了按例给皇后、令妃那儿请安,偶尔去宝月楼陪含香说话外,剩下的大半时光都消磨在漱芳斋里,不是品茶就是摆弄棋盘。
尔泰更是把所有空闲时光都挤了出来,总往漱芳斋跑。
此刻,二人正相对而坐,在窗前下棋。小燕子纤指正掂着一枚黑子,举在空中半响,柳眉轻蹙,迟迟落不下子。
尔泰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故意逗她:“我的好娘子,这半盏茶的功夫都过去了,再想下去,棋盘都要长出花来了。”
他倾身向前,压低嗓音:“要不你说句好听的,为夫给你指条明路?”
“谁要你指点,我是想下一个最好的位子!”小燕子斜睨一眼,目光重新落在棋盘上。
她忽然眼睛一亮,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指尖轻快地落下一子,嘴里还念念有词:“就这儿了!”
“妙啊!”尔泰抚掌轻笑,“这一步走得好极了!”
小燕子顿时笑靥如花,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该你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破我的局!”
尔泰执起白子,故作苦恼地沉吟:“这可难办了……”指尖在棋盘上方虚点了几个位置,又连连摇头。
“快下呀!”小燕子托着腮,眉眼间尽是狡黠,“若是认输趁早说,我保证不笑话你。”
正说笑间,门外忽然传来通传:“福大爷到!箫侍卫到!”
“我哥来了!”小燕子倏地起身,忙不迭地叮嘱尔泰:“你可不许动棋子,定要让我哥和尔康瞧瞧我这手妙棋。”
那边窗前绣着荷包的紫薇早已迎上前去,见尔康风尘仆仆的模样,柔声问道:“你们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尔康很自然地走至紫薇身侧,无奈一笑:“还不是尔泰?为了早日带小燕子云游四海,把大半差事都推给了我和箫剑,否则我早该来了。”
话音未落,小燕子已在门口连连招手:“哥,尔康,你们快来!快来瞧我布的棋局。”
尔康信步走到棋盘旁,只扫了一眼便忍俊不禁,紫薇更是见怪不怪,两人相视一笑。
箫剑抱拳站在一旁,朗声笑道:“尔泰,你放的水,怕是整个洞庭湖都装不下。”
小燕子瞪圆了眼睛,恍然大悟地看向尔泰:“好你个尔泰,你又故意让着我!”
尔泰连忙拱手讨饶:“冤枉啊小燕子,你这几步走得确实精妙,比之前进步太多了。”
他指着棋盘一角,“你瞧这里,这个双打吃的陷阱设得恰到好处,我险些就着了道。”
紫薇柔声附和:“虽说是有些水分,但小燕子的布局确实有章法了,就连皇阿玛都夸她进步很大呢。”
“小燕子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箫剑笑道,“尔泰,你不如认真与她下一局,说不定她进步更大。”
“我可不敢,”尔泰往后退一步,“前几日连赢她两局,气得她大半天不理我。与她下棋,不能让她输得太惨,也不能让她赢的太轻松,比应付公务难多了。”
小燕子双手往腰间一叉,“你嫌我烦了是不是?”
“不敢不敢!我乐意的很!”尔泰连忙拍着胸脯保证,“此等殊荣,舍我其谁呢?只要你一声唤,我随时奉陪。”
小燕子展颜一笑:“这还差不多。”
话音刚落,众人皆笑出声,对这一对活宝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笑声还未歇,门外又传来小邓子的通传:“永嘉郡王世子到!”
通传声刚落,额尔赫疾步而来,抬眼见满屋子的人,不由嗔怪:
“小燕子姐姐,咱们不是说好在御花园碰面,我在那儿等了你半个时辰,你倒好,在这儿谈笑风生?”
小燕子早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带着歉意地笑道:“这不是接连几日都没动静,我还以为……”
“谁说没动静?”额尔赫清了清嗓子,故意把话说了一半。
小燕子急问:“什么意思,你探听到了什么?”
见众人都神色慌张地看着自己,额尔赫心里这才舒坦了些。
他故作深沉地往前踱了两步,走到中间的位置,“经过我这几日多方位的打探,方才在去往景阳宫的路上,终于被我给逮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