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万毒谷的第三十日，韩立与历飞羽终于踏入极北冰原的地界。与南疆的湿热不同，这里的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放眼望去，天地间只剩下刺眼的白与深邃的蓝，冰层下的海水偶尔翻涌，撞碎在冰崖上，溅起的浪花瞬间凝结成冰花，又被狂风卷走，化作雪沫。
“这里的天地灵气被冻成了实质。”历飞羽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雪花在她掌心化作一枚冰晶，冰晶中清晰可见流转的灵气，“难怪古籍记载极北冰原是‘灵气固化之地’，寻常修士在这里连灵力都难以调动。”
韩立运转轮回之力护住周身，抵御着刺骨的严寒：“紫眸人说这里有轮回之秘，恐怕与这固化的灵气有关。你看那边。”他指向远处一座冰峰，那冰峰与周围的雪山不同，通体漆黑，仿佛是用黑曜石雕琢而成，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那座黑冰峰的气息，与紫眸人身上的魔气相似。”
两人朝着黑冰峰飞去，越靠近，空气越寒冷，固化的灵气甚至开始侵蚀他们的灵力护盾。历飞羽的星力在体外形成一层金色的光晕，将袭来的寒气隔绝在外：“不对劲，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寒冷，是人为布置的‘锁灵冰阵’。你看地面的冰纹，是按照‘困龙锁’的阵眼排列的。”
韩立低头细看，冰层上果然有细密的纹路，纵横交错，将黑冰峰围在中央，每一道纹路中都流淌着淡淡的紫色雾气——那是心魔种的气息。“是紫眸人留下的阵法，他在守护黑冰峰，或者说，在守护黑冰峰里的东西。”
他们落在黑冰峰脚下，发现山脚下有一个被冰封的洞口，洞口的冰层上刻着与噬灵池相似的符文，只是符文的颜色是冰蓝色的。历飞羽伸手触碰符文，指尖刚碰到冰层，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向洞口，韩立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轮回之力顺着手臂涌入她体内，才抵消了那股吸力。
“这是‘噬灵冰符’，能吞噬靠近的灵力。”韩立沉声道，“紫眸人用它来阻止外人进入，看来里面的东西对他很重要。”
他运转轮回之力，掌心泛起金光，轻轻按在符文上。金光与冰蓝色的符文碰撞，符文剧烈闪烁，发出刺耳的嗡鸣，冰层上渐渐出现裂痕。“咔嚓”一声，洞口的冰层碎裂，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一股比外面寒冷百倍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浓郁的轮回之力——这一次，不再是紫眸人那种扭曲的力量，而是纯净、古老，带着岁月沉淀的轮回本源气息。
“这里面有轮回本源！”韩立眼中闪过震惊，“难怪紫眸人会说这里有轮回之秘，这里的轮回之力比我体内的精纯百倍！”
两人进入通道，通道内壁的冰层中冻着无数人影，男女老少皆有，修为从筑基到化神不等，他们的表情各异，有惊恐，有平静，有狂喜，仿佛被瞬间定格在某一刻。历飞羽停在一具女子的冰像前，女子身着上古服饰，手中握着一柄断裂的仙剑，冰像的瞳孔中竟有流光转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
“这些不是普通的冰像，是被时间冻结的修士。”历飞羽的星力探入冰像，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回，“他们的时间被静止了，不是死亡，是‘暂停’。”
韩立走到冰像旁，轮回之力不受阻碍地渗入其中。他看到了女子最后的记忆——她手持仙剑，与一头三头巨兽激战，剑斩巨兽头颅的瞬间，周围的时间突然凝固，她保持着挥剑的姿势，被冻入冰层。“是时间法则与空间法则结合的力量，将他们的时间定格在某一刻。”
通道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冰窟，冰窟中央悬浮着一块不规则的晶体，晶体中包裹着一个蜷缩的身影，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到周身环绕着银灰色的气流——那是最纯粹的轮回之力。晶体下方，刻着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的纹路与韩立掌心的轮回印记一模一样，只是更加复杂，无数细小的光线从冰窟四周的冰像中延伸出来，汇入阵法，再流入中央的晶体中。
“这是‘轮回源晶’！”历飞羽看着晶体，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古籍记载，轮回源晶是轮回法则的源头，蕴含着最古老的轮回之力，谁能掌控它，就能真正逆转时间，重塑因果！”
就在这时，晶体突然剧烈震动，周围的冰像同时睁开眼睛，瞳孔中闪烁着紫色的光芒——是紫眸人！他的声音从所有冰像口中同时传出，回荡在冰窟中：“终于来了，韩立。你以为你赢了万毒谷的赌局？那只是我让你看到的‘真实’。”
冰像们同时抬手，掌心射出紫色的光线，射向中央的轮回源晶。源晶被光线击中，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纹，裂纹中渗出黑色的雾气，那雾气落地，化作之前在万毒谷见到的紫眸人。“我本是轮回源晶的守护灵，三百年前被你在禁地杀死的九尾狐，其实是我的一缕分魂。你以为你得到的是轮回法则，其实是我故意让你得到的‘残缺品’！”
紫眸人伸手触碰轮回源晶，源晶中蜷缩的身影似乎动了一下，一股更强大的轮回之力从源晶中涌出，灌入紫眸人体内。他的气息暴涨，原本模糊的面容渐渐变得清晰——竟与韩立有七分相似！
“看到了吗？我就是‘完整’的你。”紫眸人笑着，“你是轮回法则的‘器’，我是轮回法则的‘主’。三百年前，我为了突破源晶的禁锢，故意让分魂引导你获得残缺法则，让你在世间行走，收集生灵的轮回之力，如今你的法则成熟，正是我吞噬你、回归完整的时刻！”
冰窟四周的冰像同时冲向韩立，他们的招式不再是模仿，而是真正的上古神通，带着岁月的威压。历飞羽星轨展开，挡在韩立身前：“你休想！”星轨与冰像碰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她的星力在急剧消耗，显然难以抵挡。
韩立看着与自己相似的紫眸人，看着他与轮回源晶的联系，突然明白了什么：“你说谎。轮回法则的本质是守护，不是吞噬。你被心魔侵蚀，早已忘了守护灵的职责，变成了掠夺者！”
“嘴硬！”紫眸人挥手，一道紫色的轮回之力射向韩立，“让你看看我们的本源！”
那道力击中韩立的瞬间，他的识海炸开，无数画面涌入——有他在禁地杀九尾狐的画面，有九尾狐临死前的眼神（那眼神不是怨恨，是悲悯），有紫眸人被心魔侵蚀的挣扎，有轮回源晶中蜷缩身影的叹息……最清晰的，是九尾狐用最后的力量在他掌心留下的不是诅咒，是“封印”——封印住他体内可能被心魔侵蚀的部分。
“原来如此……”韩立喃喃道，轮回之力在体内运转，这一次不再是银灰色，而是如阳光般的金色，“你说我得到的是残缺品，没错。但残缺，才是‘人’该有的样子。完美的轮回法则，是神的权柄，不是人的力量。”
他挥剑斩出，剑气不再是割裂，而是“包容”——金色的剑气包裹住紫色的攻击，将其净化。“你执着于完整，反而被心魔利用，忘了守护的初心。这才是你最大的破绽！”
历飞羽抓住机会，星力凝聚成一把金色的长剑，掷向紫眸人。紫眸人侧身躲过，却没注意到剑上缠绕的星力中，夹杂着韩立的金色轮回之力。长剑刺入轮回源晶旁边的阵法节点，阵法剧烈震动，那些被控制的冰像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韩立飞身冲向轮回源晶，掌心的轮回印记与源晶下方的阵法对接。他没有抢夺，而是将自己的残缺法则，缓缓注入阵法中。“轮回不是掠夺，是传承。”
金色的法则注入，轮回源晶中的裂纹开始愈合，里面蜷缩的身影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紫眸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不！你在唤醒他！”
轮回源晶中蜷缩的身影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包容万象的眼睛，他轻轻抬手，紫眸人发出惨叫，身体开始分解，化作纯粹的轮回之力，被源晶吸入。“三百年了，终于有人懂了轮回的真意。”身影的声音温和而古老，“守护灵被心魔侵蚀，是我的失职。韩立，你的残缺，恰是圆满。”
身影渐渐变得透明，融入轮回源晶中，源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融入冰窟的阵法，再流入周围的冰像中。冰像们的紫色褪去，身体化作光点，飞向远方——他们的时间被解开，重入轮回。
冰窟开始震动，冰层渐渐融化，露出底下的沃土。轮回源晶化作一道流光，飞入韩立的掌心，与他的轮回印记融合。他的轮回之力暴涨，却更加内敛，不再有之前的凌厉，多了温润。
历飞羽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平静的面容：“感觉怎么样？”
韩立握紧她的手，掌心的轮回印记泛着温和的光：“我明白了，真正的轮回，不是逆转过去，而是接纳过去，守护现在，期待未来。”
极北冰原的冰雪开始消融，露出嫩绿的草芽。远处，万毒谷的长老们正朝着这边飞来，他们已恢复神智。阳光洒在冰原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仿佛一个新的轮回，正在悄然开启。而韩立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他与历飞羽的路，轮回法则的路，都还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