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的巍峨,在狼群铁蹄踏入其腹地的那一刻,才真正展现出它吞噬生命的狰狞。
蜿蜒的古道上,黑色的军团如同一条永不停歇的死亡之河,在层峦叠嶂间艰难前行。脚下是万丈深渊,头顶是仅容一线天的峭壁。年久失修的栈道在铁蹄和重甲的踩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不时有腐朽的木板断裂,连人带马坠入下方云雾缭绕的深渊,连一声回响都传不回来。
然而,这支军队仿佛没有感情的机器。恐惧?不存在的。在狼王身后,只有前进,或者死。坠亡者的空缺迅速被后方的人填补,队伍沉默而坚定地向前推进,将一切险阻碾在脚下。
高览的三万河北锐卒作为前锋,如同最锋利的凿子,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遇到小股盘踞山道的土匪或疑似马超派出的哨探,迎接他们的便是河北锐卒精准而冷酷的屠戮,尸体直接被抛入山谷,以最直接的方式宣告着这条通往汉中的道路,已然易主。
五日!仅仅五日!
狼群主力便如同神兵天降,硬生生从这鸟兽难通的秦岭天堑中,用钢铁般的意志和无数士卒的性命,凿开了一条血腥通路,悍然出现在了汉中盆地的北部门户——陈仓城下。
陈仓,这座扼守关中通往汉中要冲的古城,城头早已插满玄色狼旗。得知狼王亲率大军将至,城内留守的狼群偏师与官吏早已将道路肃清,府库打开,忐忑而恭敬地等待着主宰的莅临。
大军并未过多停留。韩破军的行辕,直接设在了陈仓城内原本的守将府邸。连绵的营寨依城而建,将陈仓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兵营,肃杀之气令城中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暂时的休整,是为了接下来更猛烈的爆发。中军大帐内,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韩破军玄甲上未干的露水与远方带来的风尘。他独眼微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上的汉中地图,那上面,代表阳平关的标记被他指尖散发的寒意几乎要冻结。
贾诩悄无声息地走入帐内,他手中捧着几卷刚刚由信鸽与精锐哨探接力送来的密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文和,何事?”韩破军并未睁眼,声音低沉。
“狼王,”贾诩深深一揖,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益州方向,有变。”
韩破军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下,独眼猛地睁开,血色的光芒在烛火映照下流转:“说。”
“我们潜伏在成都及蜀道各处的暗线,刚刚传回确切消息。”贾诩将密报呈上,“刘备,已尽得益州。刘璋开城投降,其麾下兵马、府库钱粮、巴蜀之地,已尽数被刘备吞并、整合完毕。”
韩破军的身体微微前倾,独眼之中的血光骤然凝聚,如同瞄准猎物的毒蛇。“刘备现在何处?”
“刘备留诸葛亮、赵云坐镇成都,总揽后方政务军务。”贾诩语速加快,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其本人,已亲率大军北上!对外宣称……二十五万之众!以张飞为先锋,黄忠、魏延等荆襄旧部,以及新降的益州将领吴懿、李严等皆随军出征!兵锋所向,直指——汉中!”
二十五万蜀军北上!
这个数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帐内炸响!这意味着刘备几乎动用了其新政权所有的战争潜力,这绝非简单的策应或牵制,而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志在必得!
帐内侍立的韩六、张合等将领,闻言无不色变,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还有,”贾诩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条情报,“我们派往汉中腹地的斥候,冒死传回零碎信息。在马超反叛之前,曾有身份隐秘、但行事作风与诸葛亮麾下细作高度吻合的说客,秘密潜入南郑,与马超有过数次接触。”
“虽然具体谈话内容无法探知,但时间点上……太过巧合。综合各方信息判断,马超之叛,绝非一时冲动,诸葛亮在其中,定然扮演了策动、引诱的关键角色!此乃驱虎吞狼,欲使我与马超两败俱伤,他刘备好坐收渔翁之利!”
轰!
帐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点燃,又骤然冻结!
马超叛变,已是罪该万死!如今,这背后竟然站着那位诸葛孔明!而刘备,更是倾巢而出,欲趁狼群全力清理门户之机,要夺取汉中,一决雌雄!
双雄争汉!
韩破军缓缓站起身,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让跳动的烛火都为之凝滞。他没有暴怒咆哮,但那双眼之中翻涌的血海与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却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令人窒息。
他走到巨大的汉中地图前,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刮刀,划过秦岭的每一道山脊,落在汉中盆地的沃野之上,最终死死钉在那代表二十五万蜀军北上的、粗壮而刺眼的红色箭头上。
“好,好一个刘玄德,好一个诸葛孔明!”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冰冷的讥讽与沸腾的杀机,“想趁我清理门户,与那叛徒里应外合,断我臂膀?”
他猛地一拳砸在地图上,汉中盆地的位置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厚重的木案都为之震颤。
“传令!”韩破军豁然转身,血色长刀不知何时已铿然出鞘,刀尖直指帐外西南方向,声浪如雷,席卷整个陈仓城!
“全军即刻拔营!抛弃所有冗余辎重,只带十日干粮箭矢!”
“高览!率你本部锐卒为前锋,遇山开道,遇水搭桥,敢有延误军机者,无论将卒,立斩不赦!”
“韩六、张合、随我中军,石坨子、张梆子在后。目标阳平关,全速前进!”
“我要在刘备那双伪善的脚踏进汉中之前,先宰了马超那条忘恩负义的野狗!把他的头,筑在京观上,让刘备好好看清楚——”
“与我狼群为敌的下场!”
“汉中,是我的!叛徒的血,也只能由我来放!”
“刘备若敢伸爪子,我就连他的爪子,连同他那二十五万大军,一起……碾碎!筑成京观!”
“全军开拔——目标,阳平关!”
“吼——!”
冲天的战意与杀机混合着被挑衅的暴怒,如同火山喷发,从陈仓城内冲天而起!黑色的钢铁洪流再次启动,带着更甚以往的酷烈与迅疾,悍然撞向秦岭更深处的群山,扑向那片已成为风暴中心的汉中盆地!
当内部清算的刀锋陡然与外来霸主的野心轰然对撞,汉中这块兵家必争之地,注定将被更加浓稠的鲜血与无尽的尸骨,彻底淹没!
烽烟骤起!双雄争汉!诸葛毒策!狼王震怒!一场决定天下走势的惊天血战,就在这秦岭的硝烟与陈仓的号角声中,提前拉开了它猩红而残酷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