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猩红,夜色如墨。
我与胡离、苏挽离开当铺,借着夜色掩护,向西南方向疾行。
胡离的狐火在身前摇曳,照亮崎岖山路;
苏挽的魂丝如触须般探出,感应着空气中微弱的灵力波动。
往生簿的指引虽指明了方向,但具体位置仍需我们细细搜寻。
西南多山,林深雾重。
血月的光芒透过枝叶缝隙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更添几分诡异。
我们循着那冥冥中的感应,跋涉了近两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山坳里,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那是一座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破败山神庙。
庙宇不大,墙体斑驳,瓦片残破。
但奇怪的是,庙宇周围竟萦绕着一圈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平和的灵力场,将血月的邪异气息稍稍隔绝在外。
“感应就是从庙里传来的!”胡离压低声音,狐耳警惕地转动,“里面有活人的气息,很弱,但……很特别。”
我们悄无声息地靠近。
庙门虚掩,从门缝中透出一点微弱的烛光。
我示意胡离和苏挽在外戒备,自己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庙内蛛网密布,神像早已坍塌,只剩半截基座。
而在基座旁,一堆干草铺成的“床”上,竟蜷缩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
他衣衫褴褛,面色苍白,双眼紧闭,似乎陷入了昏迷或沉睡。
令人惊异的是,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与庙外灵力场同源的微光,眉心处,一点极其明亮的星芒正缓缓旋转,与往生簿上那颗亮起的星辰遥相呼应!
就是他!第一位星宿宿主!
镜渊之力扫过少年,我看到的并非复杂的因果,而是一片澄澈如湖水的灵台,以及一股深藏其中、与星辰共鸣的先天灵力。
这少年竟是罕见的“星辰灵体”,天生能与周天星力沟通。
然而,此刻他的灵体似乎受到了某种压制,眉心星芒闪烁不定,气息微弱。
“他好像……在抵抗什么?”苏挽的魂丝小心翼翼地探入庙内,感受到少年体内两股力量的纠缠,“一股是他自己的星辰之力,很纯净;另一股……是血月的邪气,在侵蚀他。”
看来,血月的异变对这位星辰灵体的影响尤为直接和剧烈。
他本能的在用自己的力量对抗侵蚀,但显然处于下风。
我上前一步,指尖凝聚裁断之力,化作一缕温和的金线,缓缓点向少年眉心,试图助他稳定灵台,驱散邪气。
就在金线即将触及的瞬间,异变突生。
少年猛地睁开双眼!他的瞳孔并非正常颜色,而是化作了两片微缩的星空,无数星点在其中明灭。
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从他体内爆发,将我的金线弹开!
“别过来!”少年声音嘶哑,带着恐惧与警惕,身体蜷缩得更紧,眉心星芒大盛,形成一层薄薄的星光护罩,“你们……你们也是‘他们’派来的吗?”
他们?我心中一动,收回金线,放缓语气:“我们不是来伤害你的。你眉心的星光指引我们而来。你是谁?‘他们’又是谁?”
少年警惕地打量着我们,尤其是看到胡离的狐尾和苏挽的魂体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恐惧并未减少。
他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我叫星蕤……是守庙人爷爷捡来的孩子。爷爷说,我天生能看见星星说话……前几天,血月出现后,就有一群穿红袍的坏人来找我,说我是‘祭品’,要抓我走……爷爷为了护着我,被他们……”
他的声音哽咽,眼中星空泛起泪光:“爷爷拼死把我藏在这里,让我等……等星光最亮的人……”
穿红袍的坏人?
祭品?
我心中凛然,这与袭击白云观的血袍妖道特征吻合!
他们果然在搜寻特殊体质或命格的人,目的恐怕与血月下的邪恶仪式有关!
星蕤的星辰灵体,正是他们需要的“祭品”之一!
“我们就是来帮你的。”我尽量让声音显得温和可信,“那些红袍坏人,也是我们的敌人。你能告诉我们更多关于他们的事吗?或者,你爷爷还说过什么?”
星蕤看着我们,尤其是感受到我身上裁断之力的平和气息以及胡离、苏挽并无恶意后,戒备心稍稍放松。
他揉了揉眼睛,星空般的瞳孔恢复正常,露出原本清澈的眸子:“爷爷说……我的力量来自星星,如果有一天星星乱了,让我一定要找到‘衡星之人’……说只有‘衡星之人’能拨乱反正……”
衡星之人?是在指裁断之力蕴含的“平衡”法则吗?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胡离急促的警告声:“小心!有东西靠近!邪气很重!”
我们立刻冲出庙门。
只见山坳入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几道模糊的黑影,它们身形飘忽,周身缠绕着血月邪气与精怪的腥臊,正缓缓逼近!
是妖道驱使的爪牙!他们竟然追踪到了这里!
“来不及细说了!”我拉起星蕤,“先离开这里!”
星蕤看着逼近的黑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深吸一口气,眉心星芒再次亮起,双手结出一个简单的手印。
顿时,夜空中的几颗星辰似乎明亮了几分,洒下清辉,在我们周围形成一道微弱的星光屏障,暂时阻隔了邪气的侵蚀。
“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小路!”星蕤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带着我们钻进庙后的密林。
追兵在后,血月在上。
我们护送着第一位星宿宿主,踏上了更为凶险的征途。
而“衡星之人”与“七宿归位”的谜团,才刚刚揭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