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雾气中的玉石平台上,少苒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她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那卷神秘的玉简之中。
玉简记载的秘术远超她当前的理解范畴,许多地方如同天书,但核心关于空间感知与定位的部分,却像是一道微光,照亮了她绝望的处境。
她发现,这片死寂的破碎空间并非完全封闭,它与外界存在着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联系。
这些联系如同蛛网般延伸向未知的远方,其中一些散发着令她心悸的魔气,显然通向魔修控制的区域或其后方;而另一些则更加缥缈,似乎指向更为遥远甚至陌生的界域。
最让她感到一丝希望的,是其中一道极其微弱、但属性相对平和稳定的空间涟漪。
这道涟漪的“频率”与她记忆中宗门传送阵的波动有细微的相似之处,虽然无法确定具体通向何方,但至少感觉上相对安全。
“必须尝试……”少苒心中暗道。
她的伤势在恶劣的环境下持续恶化,灵力无法补充,再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根据玉简的指引,离开这里的关键在于自身对空间波动的共鸣与引导。
她需要集中全部神识,捕捉那道相对平和的空间涟漪,然后以自身残存的力量为引,撬动一丝空间法则,打开一个临时的、极不稳定的通道。
这无疑是极其危险的。
一旦神识不足或力量失控,很可能被空间乱流彻底撕碎,或者被放逐到更危险的绝地。
但少苒没有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尽管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的剧痛。
她先检查了一下自身的状态:丹药在之前的战斗中已消耗殆尽,仅剩的几块灵石也光泽黯淡。
她将最后几块灵石握在手中,缓慢地汲取着微薄的灵气,勉强压制住伤势的恶化。
然后,她盘膝坐在那不知名的坐化老者对面,闭上双眼,将神识如同丝线般小心翼翼地探入周围灰色的虚无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她的额头很快沁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更加苍白。
时间一点点流逝。
在这片没有昼夜的空间里,只有永恒的死寂和悬浮的碎片作为背景。
少苒的神识在无数混乱的空间波动中艰难地穿梭、分辨,如同在暴风雨中的大海上寻找一盏特定的灯塔。
好几次,她的神识差点被狂暴的空间乱流卷入、绞碎,吓得她立刻收回,调息良久才敢再次尝试。
伤势和疲惫不断侵蚀着她的意志,全靠着一股“必须活下去”的信念在支撑。
不知尝试了多久,终于,她的神识牢牢锁定了那道微弱的、平和的空间涟漪。
就是现在!
少苒猛地睁开眼,双手快速结出几个玄奥的法印——这是她从玉简残篇中领悟的,并不完整,但已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她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连同手中灵石瞬间吸干后产生的微弱能量,全部灌注到法印之中。
嗡!
一声轻微的震鸣从她身前响起。
一道细如发丝的黑色裂隙凭空出现,裂隙边缘极不稳定,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内部是深邃的、令人心悸的虚无。
通道打开了!
但太小,太不稳定!
少苒没有丝毫犹豫。
她知道这通道可能连一息都无法维持。
用尽最后力气,向前一扑,身影瞬间被那细小的空间裂隙吞噬。
紧接着,裂隙猛地扭曲,然后彻底湮灭,仿佛从未出现。
玉石平台上,只剩下那具安然坐化的老者遗体,散发着温润的乳白光晕,寂静如初。
再次经历空间传送的撕扯感,虽然短暂,却几乎将少苒残存的意识彻底击垮。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片落叶,在狂风中飘零。
砰!
她再次摔落,这一次,身下是湿润的泥土和草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稀薄但正常的天地灵气!
成功了?
她真的从那片绝地出来了?
少苒虚弱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此刻似乎是夜晚,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勾勒出起伏的山峦轮廓。
这里像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虫鸣窸窣,远处隐约传来野兽的嚎叫。
她强撑着坐起身,检查自身。伤势依旧沉重,灵力彻底枯竭,但至少,这里可以吸收灵气疗伤了!希望重新燃起。
她不敢怠慢,立刻挣扎着爬到一处相对隐蔽的岩石后面,盘膝坐好,尝试运转基础心法,引导周围稀薄的灵气入体。
灵气流入干涸的经脉,带来针扎般的刺痛,却也伴随着久旱逢甘霖的舒缓。
当第一缕阳光洒落山林时,少苒终于暂时压制住了伤势的恶化,恢复了一丝微弱的行动能力。
她必须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及仙盟和同伴们的消息。
她沿着山势向下行走,希望能找到人烟。
幸运的是,在日上三竿之时,她发现了一条蜿蜒的山路,以及路边一个简陋的茶棚。
茶棚里只有一位须发花白、修为仅有炼气期的老者在照看。
少苒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老丈,请问此地是何处界域?距离仙盟总部有多远?”
老者抬头看了少苒一眼,被她苍白的脸色和破损的衣衫惊了一下,但感受到她身上那若有若无、却远高于自己的灵压,连忙恭敬地回答道:“回仙子的话,这里是南荒边缘的黑风山地带,属于流云府管辖。仙盟总部?那可远了去了,在天北之地,听说光是乘坐大型传送阵,都得辗转好几次,路途怕是超过万里呢……”
南荒?流云府?少苒心中一震。
她竟然被空间裂隙抛到了如此遥远的地方!南荒地处大陆南部,资源相对贫瘠,各方势力林立且错综复杂,距离作为正道核心的仙盟总部确实极其遥远。
“老丈,最近可有什么大事发生?特别是……关于仙盟和魔修的?”少苒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问道。
老者想了想,道:“大事?哦,前些日子是听说天边异象频发,好像是什么古老秘境出世,又像是大能争斗,闹得人心惶惶。至于仙盟和魔修……咱们这南荒边陲消息闭塞,具体的不太清楚。只隐约听说北边都不太平,好像爆发了大战,细节就不知道了。”
看来,仙盟总部遭遇袭击的消息,尚未完全传到这等偏远之地,或者传来的信息已经模糊不清。
少苒心中忧虑更甚。
凌虚师叔怎么样了?辰霄、赤霄、青岚他们是否成功逃脱?仙盟如今是何光景?
她谢过老者,用身上仅存的一件不值钱的低阶法器换了些许普通的疗伤草药和干粮,然后迅速离开了茶棚。
当前最紧要的,是尽快恢复实力。
南荒之地并不太平,没有自保之力寸步难行。
而且,她必须想办法返回仙盟区域,或者至少确定同伴们的安危。
她在深山中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布下简单的预警禁制,开始闭关疗伤。
同时,她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卷神秘玉简的内容。
虽然只是残篇,但其中涉及的空间法则玄妙无比,若能参悟一二,不仅对疗伤有益,或许对未来也有极大帮助。
那位坐化的老者,定然是位了不得的前辈高人。
时间在修炼中缓缓流逝。少苒的伤势在灵气和简单草药的辅助下逐渐好转,修为也慢慢恢复。
期间,她偶尔会冒险到附近的散修聚集的小坊市打探消息,但关于仙盟总部的确切情报依然很少,只知北面战事似乎很激烈,具体情况却是众说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