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看来今晚是个好天气。
嗯，月光明媚，夜色如水，果然是个好天气。
很适合做一些让人喜欢的事。
滕王阁的青石板台阶在月光下泛着如玉质般的光泽，吴离一边数着台阶上雕刻的莲花纹样，一边拾阶而上，滕王阁不算很大，按理说想要看一遍也就十几分钟的事。
但他不愿，和茜特菈莉第一次来这里，总要更认真一些、更细致一些才好。
可不要留了遗憾啊。
茜特菈莉的脚步声在滕王阁的回廊里荡起清脆的回响，夜风穿过朱漆廊柱时带着樟木的沉香，把少女的裙裾吹成绽放的昙花。
茜特菈莉觉得，这里很特别，也很舒服，是之前从未见过的建筑，她想多看看。
“奶奶，你看，这里每一根梁柱都有故事呢。”吴离伸手抚过斑驳的雕花栏板，奶奶，看这个——
“嗯？”
茜特菈莉凑近他指尖的位置，浮雕上的仙人正驾着鸾鸟掠过云海，羽翼间还残留着鎏金的痕迹。
“这个是什么鸟？真好看啊。”
少女的声音里带着无限好奇，现在的她，就好像初入尘世的懵懂孩童，对任何好看的、好玩的都特别好奇。
就像……落入凡尘的天使一样。
或许也不用说就像了，对于当初那个濒临死亡的吴离来说，她的出现不就是天使吗？
只不过现在这个天使对于人间有太多太多不懂的了，需要一个来自人间的向导。
恰好，她身边就有一个。
“是凤凰吧。”吴离俯身，拉起茜特菈莉的手指引着她直接亲手摸了摸，“应该就是《霓裳羽衣》的典故。”
茜特菈莉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后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熟悉触感，心底的甜意溢于眼眉，她歪头看向吴离，发间的头饰也跟着步摇轻颤。
“凤凰？在哪里有看的吗？”
吴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哦，凤凰……就是我们神话故事里的一种神兽啦，和龙一样。”
“龙？”茜特菈莉挑了挑眉，“离，我应该还没告诉过你，纳塔就是龙的国度哦。”
“哦？”吴离升起了一丝好奇心，不仅是对于龙的，也是对于茜特菈莉的家乡，他想了解更多。
“奶奶等等哈！”
吴离松开了茜特菈莉的手，自顾自地在这栏杆上不停踱步，时而低头俯身查看，好像在寻找什么。
茜特菈莉好奇地跟了过来，低声询问，“离，在找什么？”
“唔……”吴离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寻找，见状，茜特菈莉也没再多问，只是静静地陪在吴离身边看着他。
不得不说，认真起来的吴离实在是有点小帅的，至少茜特菈莉看得都有点痴了。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茜特菈莉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她的小吴离本来就特别可爱，可爱里还带着一点小帅呀。
真喜欢呢……
忽然，吴离欢快的声音打断了茜特菈莉呆呆的注视，反应过来的茜特菈莉面色不由得浮现一丝羞红，真是的，居然一不小心看呆了……
已经离不开你了呢。
“奶奶，你看！”吴离转过头向茜特菈莉指着前边栏杆上刻着的东西，“这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神话里的龙哦，怎么样？威武霸气吧？”
茜特菈莉抬眸望去，轻轻点了点头，“嗯，确实挺霸气的。和我们纳塔的龙很不一样呢。”
“不一样？”吴离歪着脑袋想了想，“那纳塔的龙是怎么样的呀？”
“唔，这个呀，”茜特菈莉想了想，“纳塔的龙种类很多，不同历史时期龙的外貌体型也有很大差别，不过到了如今的纳塔，龙已经是我们的好伙伴了。
要说外表的话，更可爱一点吧。离，我之前也有位龙伙伴，是一只瞑视龙哦，现在它应该已经开始接过我的班子管理烟谜主了吧。”
吴离闻言有些心疼，自己也真是的，就不应该提起纳塔。于是他温柔地抱住了茜特菈莉，“奶奶，没事的。”
茜特菈莉感觉心里暖暖的，笑了笑摇摇头，“离，我没事，你也不用担心我。奶奶我可是很看的开的，小爪它跟了我那么久，早就青出于蓝胜于蓝了，我对它很放心，没事的。”
吴离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怜惜地抚摸着茜特菈莉的秀发，“嗯，那就好 。那，奶奶，我们接着往上走吧，其实滕王阁最好看的地方是在最上面哦。”
“好啊。还挺好奇的。”茜特菈莉笑了笑，兴奋地回答道。
话是这么说，但二人倒也没有直接就往最高层走去，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最高层的风景最好，但这一路上的点点滴滴也都不想错过。
毕竟他们在一起，哪里就是最好的风景嘛。
……
“奶奶，我们到了哦！”
最后，二人还是一步步登上了滕王阁的最高层，这里人也是最多的，吴离费了好大劲才带着茜特菈莉挤到最前边的栏杆上。
二人趴在栏杆上，不远处就是赣江，明亮的月光和四周绚丽的灯光照在上面，真有种“浮光跃金，静影沉璧”之感。
哎呀，通俗来说就是好看啦。
茜特菈莉也趴在栏杆上，双手撑着头望着远方，在江对面就是她刚刚和吴离在下面看到的巨型摩天轮，一闪一闪的，好好看。
少女趴在栏杆上吹着夏日的晚风，她只觉得这风特别温柔，整个人的精神完全放松了下来，一点压力都没有了。
远方的灯火阑珊，倒影在少女的眼眸里是那么好看，梦幻而又浪漫，吴离直接看呆了。
那些远方人间烟火，会是她想要的吗？
或许不是，因为吴离觉得，如果是茜特菈莉的话，她一定会这么回答。
有你在身边，那才是属于我的人间烟火。
真是个可爱的答案呢，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奶奶。”吴离轻声呼喊。
“嗯？”茜特菈莉温柔应答。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马上就要有好戏开场了哦。”吴离轻笑开口。
“嗯？什么好戏？”茜特菈莉疑惑开口。
“这个啊，就是……”
话音未落，檐角忽然传来细碎的清鸣。屋檐下许许多多风铃在晚风中此起彼伏地摇晃，像把满天星子都摇落在他们肩头。
茜特菈莉下意识抓住吴离的衣袖，瞳孔里流转着粉蓝紫交错的流光。
“这是......”
“嘘——”吴离带着她退到观景台边缘，轻笑一声，“要开始了哦。”
茜特菈莉愣了一下，按着吴离的意思转头看往江边，下一刻，少女的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
江水在刹那间沸腾。
数百艘挂着琉璃灯的画舫从暮色中浮现，船头红绸翻卷如燃烧的晚霞。
当领航的龙船撞碎第一道月影时，所有船工齐声唱起悠长的号子，惊起了芦苇丛中栖息的夜鹭。
“渔歌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吴离看着身边的茜特菈莉，笑了笑开口吟唱道，“怎么样？很好看吧？”
“嗯！”茜特菈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拼命地点了点头，目光紧紧盯着远方的灯船，那耀眼的红都快把整条江给染红了。
于她而言，真的特别震撼，特别美。
吴离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宠溺地想到，好看就看吧，奶奶你看灯船，我看你，很公平吧？
确实很公平。
至少吴离是这么觉得的。
下边江上的灯船巡游并没有持续太久，也就约莫五分钟左右江上就重新归于平淡，仿佛刚刚那场绚丽的演出就好似一场梦一般。
不过对于茜特菈莉来说，那可无论如何不能算梦，她已铭记于心，好好收起这珍贵的记忆后，茜特菈莉转头轻笑。
“怎么？离，刚刚怎么光顾着盯着我看？”
吴离尴尬地挠挠头，“呃……奶奶，你都注意到了呀？”
茜特菈莉没好气地撅起嘴，“当然！我又不是瞎子……你这小鬼，奶奶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可刚刚那个东西再想亲眼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哦。”
吴离憨憨地笑了笑，“没事，反正在我看来，果然还是茜特菈莉更好看一点，就算随时随地都可以看，也根本就看不腻呢。”
“啊，离……”
红晕爬上了茜特菈莉的面容，忽然，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茜特菈莉笑了笑，伸手拉住吴离，“跟我过来，给你个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