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睁开眼，有些意外。楚子航迟疑了一下，看向路明非，见后者微微点头，才打开了舱门。
诺诺站在门口，依旧穿着那件红色的兜帽衫，双手插在口袋里。她看起来有些疲惫，眼圈微微泛红，像是没休息好，但那双灵动的眼眸依旧亮得惊人，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她先是对楚子航笑了笑，算是打招呼，然后目光便越过他，直接落在了路明非身上。
“哟，还活着呢？”她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托您的福，暂时死不了。”
诺诺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打量了一下这间狭小的舱室，皱了皱鼻子：“这地方可真够憋屈的，配不上你S级的身份啊。”她的话总是带着点刺，却又奇异地不让人讨厌。
楚子航重新关上门，抱着刀靠在门边，显然不打算离开，他要确保诺诺不会带来什么麻烦。零也只是抬了抬眼皮，看了诺诺一眼，便不再关注，她的警戒范围里，似乎只以路明非的意志为唯一标准。
“有事？”路明非直接问道。他不认为诺诺是专门来找他闲聊的。
诺拉走到床边，拉过唯一的一把椅子，反着坐下，双臂交叠搭在椅背上，下巴搁在手臂上，盯着路明非看，那眼神锐利得让路明非有点不自在。
“来看看我们伟大的S级专员，刚拒绝了加图索家族的招揽，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帅，特有种？”诺诺歪着头，语气调侃。
路明非叹了口气：“师姐，你就别挖苦我了。我现在只觉得浑身不得劲，像被人强行塞进了一个不合身的套子里。”
这话半真半假。不得劲是真的，但不是因为拒绝加图索，而是因为体内躁动的力量和对未知局势的评估。
诺诺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说真的，路明非，你知不知道你拒绝了什么？加图索家族的庇护，在混血种世界里，相当于拿到了一张免死金牌，至少是明面上的。”
“我知道。”路明非平静地回答，“但我更知道，免费的午餐最昂贵。尤其是加图索家的午餐，我怕吃了消化不良。”
诺诺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你还不算太傻。”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凯撒很生气，他很少被人这样当面拒绝，尤其是被一个…嗯…他之前可能并没太放在心上的人。帕西虽然没说什么，但我感觉他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
路明非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哦？怎么不对？”
“说不上来，”诺诺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椅背，“就是一种…很冷的感觉，不像活人。我以前觉得楚子航就够冷的了，但帕西那种冷，是另外一种…像是…机器？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连诺诺都感觉到了吗？路明非更加确定帕西身上有古怪。那个眼罩，绝对不是为了遮挡伤疤那么简单。
“谢谢提醒。”路明非说道，“不过，我现在麻烦够多了，也不差加图索家族这一个。”
诺诺看着他，眼神复杂：“你倒是想得开。不过，你这次在夔门弄出的动静太大了，死侍朝拜，神秘组织介入，再加上拒绝加图索…回到学院，等着你的绝不会是欢迎仪式。校董会那帮老古董，还有昂热校长，肯定会把你里里外外研究个遍。”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看着诺诺：“师姐，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
诺诺与他对视着，舱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只有船只破浪前行的微弱噪音。楚子航依旧像一尊门神，零依旧安静得像一幅画。
几秒钟后，诺诺仿佛下定了决心。她深吸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从红色兜帽衫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大小约莫一掌可握，材质非木非金，呈现一种暗沉的深褐色，表面布满了极其繁复而古老的刻痕，那些刻痕并非装饰，更像是一种无法理解的封印符文。盒子没有任何锁孔，严丝合缝，仿佛天生就是一个整体。它一出现，就带来一股阴冷、沉寂的气息，连舱室里的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楚子航按在刀柄上的手瞬间收紧，眼神锐利地盯住那个盒子。零也第一次主动将目光完全投注过来，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路明非体内的伪神意识，在那盒子出现的刹那，产生了明显的悸动。不是敌意，也不是渴望，而是一种…古老的共鸣与确认感。
“这是什么？”路明非问道，目光紧紧锁在盒子上。
诺诺将盒子托在掌心，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
“这是我们陈家的东西。”诺诺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路明非耳中，“或者说，是陈家世代看守的东西。家族里的人叫它沉默之匣。”
“陈家的…看守之物？”路明非皱起眉。他想起了诺诺之前提到的家族警告。陈家，也是凯撒提到的，可能知晓部分“伪神”秘辛的古老家族之一。
“没错。”诺诺点了点头，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家族有严令，绝不能让此物离开祠堂，更严禁交给…‘特定目标’。”她说着，目光重新聚焦在路明非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叛逆的坚定，“但我把它偷出来了。”
舱室里一片寂静。
楚子航的眉头紧紧锁住，显然认为诺诺此举极其冒险且不负责任。零则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对那盒子的关注度明显提高。
路明非心中巨震。诺诺偷了家族世代看守的重要物品，并且要把它交给自己？这简直是公然背叛她的家族！
“为什么？”路明非的声音有些干涩，“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把你家族的麻烦带给我，还是…你觉得我能解开它？”
诺诺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混合着嘲弄和一丝疲惫：“我不知道你能用它做什么，甚至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家族的古籍里关于它的记载语焉不详，只说它与古老的罪恶、世界的阴影有关，必须在合适的时机交给…命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