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的喧嚣与暗流,随着东南巢穴的倾覆与“幽蚀”碎片的崩解,暂时告一段落。曹操对林辞越发倚重,赏赐不断,礼遇有加,甚至隐晦地提出希望他能长留许都,担任类似“客卿祭酒”之类的虚职,以备咨询。
然而,林辞去意已决。
吞噬“幽蚀”碎片后,玉玺的力量确实壮大了许多,内部那片黑暗疆域愈发凝实,甚至隐约能感知到更遥远方向的一些强大能量源,其中几处,隐隐与“鼎”的浩然气息相关。但同时,玉玺也仿佛沉眠了一般,炼化那“腐朽”法则的过程缓慢而沉寂,反馈给林辞的力量虽更精纯,却少了几分以往的灵动。他需要时间,更需要机缘,来彻底消化这次收获,并寻找其他可能存在的九鼎线索。许都,已然成为是非之地和无形的牢笼。
更重要的是,凭借对历史脉络的模糊记忆以及对当下时局的感知,林辞清楚地知道,曹操在稳定北方后,下一步的兵锋,必然指向南方——荆州与江东!一场远比官渡更加波澜壮阔、决定天下三分格局的大战,正在酝酿。而那里,或许隐藏着其他禹鼎的踪迹,也是他寻找归途或进一步掌控玉玺的关键所在。
他以“师门有命,需游历四方,感悟天地,方能精进”为由,向曹操提出了辞行。
曹操自然是极力挽留,但见林辞去意坚决,且言辞恳切,不似作伪,深知这等奇人异士强留无益,反而可能心生芥蒂。最终,他长叹一声,准了林辞所请,并赠以金帛盘缠,以及一枚可通行曹军辖地的令牌,言道:“先生乃世外高人,操不敢强留。只望先生游历之余,莫忘了许都故人。若有所需,或愿归来,操必虚席以待。”
言辞恳切,枭雄气度展露无疑。
林辞拜谢,并未过多耽搁。他将大部分赏赐留于府中,只取了必要的盘缠和那枚令牌,在一个清晨,悄然离开了这座他停留了数月的北方权力中心。夏侯承奉命相送十里,直至郊外,方才依依惜别。
离了许都,林辞并未明确目的地,只是凭着玉玺那模糊的感应,以及内心深处对历史走向的牵引,一路向南而行。
时值建安十三年秋,曹操已基本平定河北,厉兵秣马,南征之意,天下皆知。荆州的刘表年老多病,其子刘琮暗弱,内部纷争不断;而江东的孙权,继承父兄基业,坐拥六郡,在周瑜、鲁肃等能臣辅佐下,根基渐稳,正积极备战。
沿途所见,民生凋敝,战乱留下的创伤尚未抚平,却又笼罩在新一轮大战的阴影之下。流民、溃兵时有所见,气氛压抑。林辞收敛气息,如同寻常旅人,晓行夜宿,感受着这乱世最真实的脉搏。
越往南行,气候愈发湿润,江河纵横,水网密布。玉玺的感应也似乎活跃了一丝,尤其是对水汽充沛之地。这一日,他行至长江北岸的一座小镇,准备寻船渡江,前往荆州地界。
江风猎猎,浊浪滔滔。站在江边,望着那奔腾不息、气象万千的大江,林辞只觉胸中开阔,同时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这浩瀚江水之下,以及江南那片广袤的土地上,交织着无数股强大的“势”——有孙权、周瑜锐意进取的锋芒,有刘备寄人篱下却隐而不发的龙气,有荆州士族摇摆不定的观望,更有曹操即将南下的磅礴兵锋!
而玉玺在怀,除了对这些“人气”之势的感应外,对那冥冥中与“水”相关的禹鼎气息,也似乎更加敏锐了。他隐约觉得,自己要寻找的下一尊鼎,或许就与这浩瀚长江,与即将爆发的赤壁之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渡口等待船只时,他听到往来客商、渔夫都在议论纷纷。话题无不围绕着北方的曹操即将南下,荆州何去何从,以及江东孙氏能否抵挡。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与不安。
“听说刘荆州病重,蔡瑁、张允那些人,怕是顶不住曹丞相的天兵啊!”
“江东那边也不太平,孙讨虏(孙权)年轻,全靠周都督撑着……”
“唉,这仗一打起来,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林辞默默听着,心中了然。历史的车轮,正滚滚向前,而他这个意外的闯入者,即将亲眼见证,甚至可能亲身参与这场注定载入史册的宏大战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渡口的喧嚣。数骑快马旋风般冲来,马上骑士衣着并非曹军式样,风尘仆仆,神色焦急,一下马便直奔渡口,高声呼喝,寻找最快能过江的船只,似乎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要传递。
看其方向,是往江东而去。
林辞目光微凝,心道:“看来,风暴将至的前奏,已经响起了。”
他不再犹豫,寻了一艘即将启航的渡船,付了船资,随着摇晃的舟楫,向着那烽烟将起、英雄荟萃的江南之地,缓缓驶去。
星耀离开北地,即将映照于赤壁的熊熊烈火与浩瀚江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