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位厉害母亲罩着你,可真够幸福的!”
齐乐的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进魏无牙的心里。
魏无牙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没有反驳,没有怒吼,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
可任谁都能想象到他此刻暴怒到极致的模样。
他本就是偏执乖戾、睚眦必报的性子,齐乐的话虽刻薄,却字字戳中事实。
当年他刚出生不久,就因先天不足被遗弃在一个小村庄外。
若不是村里的一位魏姓老工匠心善,心生怜悯将他抱回抚养,他早已化作荒野孤魂。
老人去世得很早,魏无牙小小年纪便浪迹江湖,受尽了种种苦楚,也因此走上了邪路。
他作为姬苦情与姬悲情的儿子,天资自是不凡。
老人的工匠手艺在他手中青出于蓝,变成了杀人的机关。
凭借机关术,他完成了原始积累。
一步步走下去,魏无牙终于成了大名鼎鼎的“十二星相”首领。
于是他得意忘形,上了移花宫求亲,却自取其辱,还被打断了双腿。
魏无牙心中愤恨,发誓要凭自己的力量向移花宫复仇,向所有轻视他、践踏他尊严的人证明自己的价值。
哪怕后来姬悲情寻上门,带着虚伪的愧疚告知他身世。
他也没想过借助姬悲情的力量对付邀月怜星,毕竟这所谓的母亲也是瞧不起他、遗弃他的人。
魏无牙一直蛰伏着,直到数月前,他得知一个惊天消息。
从不收男弟子的移花宫,竟出了一位叫花无缺的少年,还是邀月宫主的亲传弟子。
魏无牙瞬间嗅到了机会,能让心高气傲的邀月打破规矩的人,必定是她的逆鳞,是移花宫的命脉。
他立刻布下连环毒计,将花无缺擒获。
再故意传信给移花宫,称花无缺被囚于龟山无牙门,引邀月怜星前来。
同时,他又派人突袭灼华山庄,擒来与邀月齐名的“玉娘子”,想借此羞辱刺激邀月。
一切都按他的算计有条不紊地推进,花无缺被顺利擒获,邀月怜星也如期入瓮。
他甚至已经想好要如何折磨这几人,以宣泄二十多年的屈辱。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齐乐会突然闯入他的计划。
先前姬苦情传信给姬悲情时,信中就附带了齐乐的画像与信息,言明自己的某个重要计划被这六扇门无常使破坏。
姬苦情画技精湛,将齐乐的容貌勾勒得惟妙惟肖。
魏无牙初见齐乐时,便认出了这个让父亲吃瘪的人,瞬间亡魂皆冒,才会不顾一切地转身逃窜。
后来他虽强行镇定,想用机关困住齐乐,可齐乐的实力远超他的预料。
若不是姬悲情及时出手,他早已成了阶下囚。
可这份“救命之恩”,在他看来却是莫大的耻辱。
他筹谋多年的复仇大计,竟要靠自己最恨的亲生母亲来兜底。
齐乐的嘲讽无疑是往这团耻辱的怒火上浇了一桶油,瞬间点燃了他积压多年的怨恨。
魏无牙死死攥着轮椅扶手,手指骨节咯吱作响,轮椅的金属扶手竟被他捏出几道浅浅的指痕。
他那双阴鸷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恨不得立刻将齐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稍安勿躁。”
就在魏无牙即将失控的瞬间,一道婉转的女声在他身旁响起。
说话的正是墨玉夫人姬悲情,她蒙着黑色纱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睛,身形窈窕纤细,周身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诡异香气。
“这齐乐分明是故意言语相激,就是想让你自乱阵脚,露出破绽。他如今已是瓮中之鳖,与一个将死之人置气,不值当。”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浇灭了魏无牙心头的狂怒。
他深吸了几口气,脸上的狰狞也慢慢褪去,重新换上那副阴恻恻的模样。
魏无牙对着传声孔,用一种带着病态愉悦的语气笑道:“齐无常,倒是好手段,想激我动怒?
可惜啊,我偏不如你意。你现在有精力逞口舌之快,可再过十天,不,或许用不了那么久。
等你们水尽粮绝、又渴又饿时,就该哭着喊着跪下来求我了。”
他顿了顿,声音带上了几分猥琐:“不光是你这小子,还有邀月、怜星两位宫主,到时候也得乖乖跪在我面前。
一想到高高在上的邀月宫主在我面前低头的模样,我心里就畅快得很,哪还有什么气可言?”
“做梦!”
邀月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寒芒,周身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
她想也不想,扬手便拍出一掌,浑厚的真气如奔腾的洪流般涌向传声之处。
“轰”的一声巨响,真气撞在青玉石墙壁上,整个石室剧烈震颤起来。
可晃动过后后,那面墙壁依旧完好无损,连一道细微的裂痕都未曾出现,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只是幻觉。
“哈哈哈哈!”
魏无牙的笑声从传声孔中爆出来,比之前更加嚣张刺耳。
“邀月宫主,有本事就再打!使劲打!把你那点内力全耗尽了才好!
到时候我亲自下去,好好‘疼惜’你这位绝世美人!”
“姐姐,不可!”
怜星见状连忙上前,伸手死死按住邀月的手臂。
她低声劝道,“姐姐,明玉功虽能生生不息,但这般毫无章法的消耗,体力终究会透支。
我们被困在此地,不知要等多久,必须保存实力,静待脱身的时机,切不可中了他的激将法!”
邀月的胸口剧烈起伏,带起阵阵波涛,倒是让齐乐为之侧目:“没想到邀月宫主的胸怀挺宽广啊!”
当然这话齐乐并没有说出口。
邀月死死瞪着传声孔的方向,那双寒眸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可她也知道怜星说得有理,魏无牙就是想激怒她消耗她的内力。
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反复几次后,终于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怒火。
她不再看传声孔,径直走到石室中央,盘膝坐于地面,缓缓闭上双眼开始打坐。
随着她运功,周身渐渐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寒气,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魏无牙后续的污言秽语也仿佛被这层寒气隔绝,再也传不进她的耳中。
魏无牙在传声孔那头又接连说了几句不堪入耳的挑衅话语,见邀月始终不为所动。
齐乐也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仿佛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魏无牙便渐渐没了兴致,不再出声。
众人不知道他是真的离开了,还是藏在暗处继续窥伺。
石室内彻底安静下来。
张玉璇悄悄挪到齐乐身边,低声道:“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困着吧?
这石室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再拖下去,就算不被魏无牙害死,也会渴死饿死的。
你……你可有什么脱身之策?”
尽管齐乐的年纪比她小了不少,但一路而来,齐乐展现出的沉稳与惊人实力,早已让她心生依赖。
“稍安勿躁,先等等。”
齐乐缓缓睁开眼,眼神依旧平静。
“等?等什么啊?”
张玉璇有些疑惑。
齐乐的目光越过她,落在打坐的邀月身上,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等邀月宫主。”
张玉璇闻言一愣,连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下一瞬,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满是惊骇。
只见打坐中的邀月,脸色竟变得越来越苍白,仿佛全身的血色都被抽干了一般。
更诡异的是,她的皮肤渐渐透出一种琉璃般的透明感。
皮下的骨骼轮廓、青色的筋络血管都清晰可见,宛如一尊用冰玉雕琢而成的雕塑。
不止脸颊,连她搭在膝上的双手也变成了这般模样,指骨的形状、手腕处的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
想来她衣服覆盖的身体部位,也已是同样惊悚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