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老君抚须笑道:非是传闻,老道昔年化身下界,西出函关化胡为佛,所化正是此胡,所度即是此佛。
众仙闻言肃然。若旁人这般言语,必当妄言,然出自开天道祖之口,无人敢疑。
老君又道:那婆罗门教奉三相神为主神,西牛贺洲本属其布道之地。怎奈释迦牟尼后来居上,以佛法统御全洲,彼辈自然衔恨。今波旬现身吠陀国,显欲联袂婆罗门共抗佛门。
此言一出,殿内众仙皆露忧色,尤以佛门出身者为甚。
托塔天王出列奏道:陛下,佛魔既与婆罗门教沆瀣一气,何不趁其势弱,即刻发兵剿灭?
哪吒随即拜道:臣附议。
四大天王亦齐声应和:臣等附议。
顷刻间附议之声此起彼伏。
玉皇大帝淡然挥手:众卿多虑。人间有福德大司命镇守,邪魔岂能乱世?既未呈请发兵,足见局势尽在掌握。
袖袍轻拂道:此事揭过,续议前务。
托塔天王等虽存疑虑,然圣意已决,只得恭声应诺,退回仙班。
———
庄颜离了吠陀国,径往灵台山丹赤岭神府。虎先锋得报,忙率众相迎。
经年流转,这神府景致如旧,与他昔日任山神时毫无二致。
丹赤岭的桃林愈发繁茂,粗壮的桃树枝头缀满花苞,预示着今年灵桃的丰收。
拜见真君。虎先锋领着丹赤岭神府众部属向庄颜行礼。
庄颜含笑抬手:免礼。
虎先锋起身,为庄颜引荐身后众人。这些皆是灵台山修炼有成的精怪,如今都在虎先锋麾下效力。
虎先锋陪同庄颜巡视丹赤岭后,恭敬道:真君,酒宴已备好,请入府享用。
庄颜摇头:你们自便即可。备些酒菜,我们去八仙阁。
虎先锋会意,立即应命。庄颜驾起祥云,化作流光落入百丈峰八仙阁。
清风徐来,庄颜凭栏远眺。灵台山群峰巍峨,云霞缭绕,不愧为洞天福地。
虎先锋携酒食入阁,在案几上布好菜肴。
虎大,坐。庄颜示意道。
虎先锋正襟危坐。庄颜倚着凭几浅酌一杯,问道:可知此阁来历?
乃上洞八仙所赠。虎先锋答道。
庄颜点头:不错。八仙虽已转世,百年内必将归来。
虎先锋笑道:届时八仙阁定能重现往日热闹。
庄颜抬手虚抓,八枚玲珑风铃在金光中凝结,飞悬于阁楼八角。
真君这是?虎先锋疑惑道。
虎大听令。庄颜正色道。
虎先锋肃然起身:属下在。
待八仙转世之身来取风铃时,你需守护此阁。
虎先锋恍然:属下必当尽心守护。
庄颜莞尔:不必守着风铃,看好阁楼便是。
谨遵法旨。虎先锋郑重应诺,又道:属下这就命人打扫真君居所。
“不必。”庄颜抬手止住虎先锋,“稍坐片刻便走,无需大费周章。”
虎先锋一怔,随即恭敬答道:“遵命。”
半刻钟后,庄颜踏云远去,虎先锋目送其背影,嘴角扬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果然如他所料,庄颜径直飞向了方寸山方向。
斜月三星洞外,众修士正演练武艺、切磋道法,无人察觉庄颜的到来。他悄然步入人群,静观众人演武。
一名年轻修士忽然高声喝彩,余光瞥见陌生身影,不禁皱眉。他定睛细看,确认从未见过此人,便抱拳问道:“这位道友从何处来?似乎未曾谋面?”
庄颜含笑反问:“你拜在菩提祖师门下多久了?”
“已有五载。”修士答道。
“难怪不识得我。”庄颜点头,又问:“祖师今日不在洞中?”
修士摇头:“佛祖邀祖师赴灵山论道,尚未归来。”
正说话间,忽听一声惊呼:“灵台真君?!”
只见一名中年道士疾步上前,激动行礼:“颖明拜见真君!”
这“颖明”与卓颖繁同属“颖”字辈,算来比孙悟空还高一辈。不过菩提祖师门下不论资排辈,先入门者为长,学成即可出师。
庄颜打量对方,见其气息浑厚、法力精纯,却笑道:“你竟还未出师?”
颖明面露窘色:“ 愚钝,始终未能参透祖师所授道法……”
庄颜目光如炬,似能洞穿人心,颖明慌忙低头:“真君稍候,我这就请孤鹤师兄前来相迎。”
不多时,孤鹤童子匆匆赶来,躬身致歉:“真君驾临,未能远迎,万望恕罪。”
“无须多礼。”庄颜摆手,“我此番只为访友。”
童子忙道:“祖师赴灵山未归,洞中无人主持……”
“无碍。”庄颜淡然道,“我且在方寸山小住,静候菩提道友归来。”
孤鹤童子立即侧身引路:“请真君移步洞内,云房仙居任您挑选。”
“有劳。”庄颜颔首,随童子踏入斜月三星洞。
新来的们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而字辈的皆已学成离去,如今资历最深的便是那位天资愚钝的颖明了。众人纷纷向他打听庄颜的来历。
颖明并未多言,只简单讲述了庄颜曾担任山神的事迹,以及他与菩提祖师之间的交情。
与此同时,庄颜已在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安顿下来。而在灵山大雷音寺内,因佛魔波旬与庄颜的交手暴露了行踪,佛门终于察觉到了波旬的存在。
大雄宝殿上,诸佛菩萨端坐莲台。
定光如来燃灯古佛率先开口:未曾想波旬的化身并非罗摩,而是早已潜伏于吠陀国中。
药师佛接道:他与婆罗门教勾结,若放任不管,必将祸乱人间,成为我佛门大敌。
护教伽蓝菩萨闻言上前,合十 :恳请佛祖降旨,愿率十八伽蓝、五百罗汉、五百金刚荡平吠陀国,铲除婆罗门教,为苍生除害!
弥勒佛瞥了他一眼:你是要带着佛门精锐去攻打凡间国度?
伽蓝菩萨一时语塞。普贤菩萨摇头道:此举有损佛门清誉。
万万不可。文殊菩萨叹息,若真如此,人间诸国恐怕又要掀起灭佛之风。
伽蓝菩萨不服:若以雷霆手段震慑,谁敢轻言灭佛?
文殊菩萨反问:那天庭律令如何交代?你带着 神将去屠戮凡人,当灵台真君不存在么?
伽蓝菩萨辩驳:如今天地分野,天庭不再干涉人间事务。
文殊菩萨冷笑:那位代天巡守的灵台真君,莫非也是摆设?
伽蓝菩萨哑口无言,只得向如来佛祖行礼退下。
大势至菩萨提议:可否对吠陀国降下天劫?
徒劳无功。准提菩萨道,婆罗门教三相神威能与我佛门相当,天劫亦会被化解。
他顿了顿又道:何况佛祖当年降世时曾属婆罗门教,这份因果难以轻易斩断。
众佛菩萨闻言,目光皆投向如来佛祖。
如来坦然道:准提所言不虚。当初创立释教时,确实借助了婆罗门教之势。如今释教兴盛无数元会,天运轮回,婆罗门教重得气运亦是定数。
听到二字,诸佛菩萨皆面露忧色。这天地气运向来只眷顾一方,从无两全之策。
唯菩萨合十问道:敢问佛祖,可有化解之法?
如来佛祖淡然一笑:“无需忧虑,待取经人抵达灵山再议。”
众佛菩萨闻言顿觉豁然开朗,想起佛门尚有取经大业未成。此番谋划若能顺利,或可扭转婆罗门教之势,使其重归佛门。
见众人神色舒展,如来又道:“然则,须在取经人到来前,将婆罗门教势力困于吠陀国内。何人愿担此重任?”
伽蓝菩萨再度起身 :“愿往。”
如来却摇头道:“十八伽蓝需镇守灵山,不宜轻动。可还有他人?”
帝释天当即出列:“愿率诸天菩萨下界,阻其扩张。”
如来颔首:“善。着你等即刻入世,务必在取经人抵灵山前,遏制婆罗门教众神传播。”
帝释天与诸天菩萨合十应命:“领法旨。”
此时菩提祖师忽道:“世尊,凡间事当循凡理。帝释天一行虽可助力,却需周全之策。吠陀国以婆罗门教立国,我佛门不妨以其道还治其身。”
如来会意微笑:“妙圣如来此言大善。帝释天,可悟得?”
帝释天心领神会,拜道:“已明。毗严国与吠陀接壤,两教相争不休,正可从此破局。”
如来赞道:“善哉。”
一月转瞬即逝。庄颜栖居方寸山,终日与菩提祖师论道弈棋,品茗清谈。
每逢祖师授徒传法,必邀庄颜同席,美其名曰“请修正疏漏”。庄颜心知肚明——自己既不修其道,何来指正?无非是借机让新识得他罢了。
这日讲经毕,庄颜直言:“道友何必如此?你门下轮换如流水,总不好次次拉我作陪。”
菩提祖师捻须沉吟:“确是如此……不若这般,你在斜月三星洞挂个名号如何?”
庄颜失笑:“原来道友在此等我。”
“哈哈哈!”祖师抚掌,“意下如何?”
庄颜爽快应允:“可。以何名目?”
“无须虚名。”祖师笑道,“做个与我平起平坐的掌道祖师便是。”
翌日,钟鸣三响。菩提祖师聚齐洞中,宣告庄颜为斜月三星洞掌道祖师,位同己身。唯此职仅为虚衔,不与众论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