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年看着那个重新瘫回老板椅，旁若无人地玩起推箱子的林宇，不但没生气，反而主动走了过去。
李曼急忙跟上，心里七上八下的。
“林总，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跟您聊聊。”赵启年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
他刚进来时，只觉得这年轻人有点邪门，能把李曼这种精英拿捏得死死的，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可亲眼目睹了刚才那一幕，他彻底被折服了。
这哪里是邪门，这分明是鬼才！
“啊，等我把这个箱子推过去。”林宇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嘴里还小声嘀咕。
“诶，你瞅瞅，这箱子放这儿，不就堵死了吗？笨比。”
李曼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董事长亲自开口，你居然让他等你打完游戏？
她刚想咳嗽一声提醒林宇，就被赵启年抬手制止了。
赵启年也不催，就这么笑呵呵地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办公室里只有林宇手机里传出的，单调的电子音效，和偶尔的几声“卧槽”。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长到李曼以为自己快要石化的时候，林宇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呼，过了。”
他习惯性地就想点下一关，李曼再也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咳咳！”
“哟，李总编，”林宇终于舍得抬起头，“嗓子不舒服啊？还是又渴了？”
李曼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用眼神狠狠地剜了林宇一下，然后瞥向旁边的赵启年。
“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林宇一拍大腿，像是才发现旁边还有个人，“光顾着忙工作上的事了，把您这位重要的梦想家给忘了。”
李曼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忙工作？
你管玩推箱子叫忙工作？
“不碍事，不碍事。”赵启年摆了摆手，脸上依旧是和煦的笑容，“年轻人专注是好事。林总，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启年，是蜂鸟音乐的董事长。”
“哦，董事长啊。”林宇点了点头，没什么意外的表情，“那以后叫你老年吧，咱们梦想收容所，已经有一个老赵了。”
赵启年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行！大力刚才都给我介绍了，叫赵德柱对吧。以后，你叫我老年就可以。”
他看着林宇，眼神里的欣赏毫不掩饰。
“林总，我们对您的方案，非常满意。广告挂上首页后，效果竟然这么好，这才第一天，就吸引来了真正的追梦人。”
“您刚才的表现，我实在是佩服。”赵启年对着林宇，郑重地竖起一根大拇指。
他说的是肺腑之言。
如果没有蜂鸟首页那则广告，张成功这样的人，可能真的就从哪个天桥上一跃而下了。
一个广告，如果能救更多这样的人，那它产生的社会价值，远比那八位数的违约金重要得多。
“老年你过奖了，这都是我们收容所的基本操作，常规业务而已。”林宇摆了摆手，一副不值一提的模样。
“我今天来，是有两件事想跟您商量。”赵启年收起笑容，表情严肃起来。
林宇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第一件，刚才大力已经把收容所里每个人的故事都跟我讲了，我很感动，非常励志。”
赵启年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
“这地方，真是梦想起航的地方。我想把他们的故事，拍成一支mV，就用马小跳那首《致梦想》做背景音乐。”
他想起了自己创业之初，那些不被理解，四处碰壁的日日夜夜。
为了拉投资，被骗进过传销窝，被黑心投资人关过小黑屋，最惨的时候，身背近千万的外债。
他也曾一次次站在天台的边缘，是那一点点不甘心，才让他选择坚持下来。
所以，当他看到王大力，看到陈默，看到刚才那个崩溃的张成功时，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如果可以，我想让这支mV，给社会上所有还在为了梦想拼搏的人，一点力量。”赵启年说得情真意切。
“那第二件事呢？”林宇喝了口枸杞水，不紧不慢地问。
“第二件事，就是我听大力说，你们这里有VIp办公室，我想……”赵启年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曼，“我想替我们李总编，在这里租一间。”
“董事长？！”
李曼惊得花容失色，声音都变了调。
开什么玩笑？
让她在这种鬼地方办公？
她宁愿回公司被那帮董事戳着脊梁骨骂！
林宇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老年啊，你这个想法很不错，我个人很欣赏。”
“第一件事呢，拍mV可以，但我们这儿的追梦人，肖像权可不便宜。这个价格嘛，我们得另外再谈。”
“至于第二件事，那就不用跟我商量了。”林宇指了指墙上的价目表，“我们公司，一向是遵循付费上班原则的。VIp办公室，一天八百，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好，好。”赵启年乐呵呵地点头，“我听大力说，要是包月，是不是还有优惠？”
“没错！”林宇点点头，“包月跟普通工位一样，也是打九……”
“那要是包年呢？”赵启年直接打断了他。
李曼的心咯噔一下，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
林宇拿出手机，点开计算器，手指在上面按来按去。
“我算算啊，一天八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是二十九万二。给你打个九折，是二十六万两千八。”
“这样吧，”林宇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奸商的微笑，“看在咱们是战略合作伙伴的份上，给你凑个整，二十五万。”
“好！”
赵启年爽快地拿出手机，对着林宇的收款码扫了过去。
【支付宝到账：二十五万元。】
清脆的提示音，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李曼的心上。
她眼睁睁看着赵启年付了钱，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白色。
完了。
自己这是……被卖了？
“李曼啊，”赵启年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以后就在这里好好干，多跟林总学习。”
说完，赵启年又在收容所里溜达了一圈，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只留下李曼一个人，像一尊雕塑，僵在原地，欲哭无泪。
……
另一边。
王大力带着张成功送完了今天的第五单外卖，赚到了四十块钱。
“大哥，我也没挣过大钱，我就是知道，大钱都是从小钱一点一点挣来的。这么一会儿，你平台内的余额就40块钱了，挣钱其实也没那么难。”
王大力把车子停在一个面馆外，“走，我请你吃碗热乎的牛肉面，吃饱了，咱们继续干！”
张成功看着王大力那张憨厚的笑脸，眼眶一热，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辆电动车“嗖”的一下从他们身边窜了过去，又一个急刹车停在前面。
“葱少？”王大力定睛一看，乐了，“你小子可以啊，说好的一起跑外卖，你咋还背着我跟默子偷偷单干呢？”
王斯葱停好车，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哭笑不得的脸。
他能怎么说？
说他昨天早退，今天进门的时候，那扇破门非要让他补交二百五的罚款？
说他把昨晚送外卖挣的钱，全请客撸串了，现在兜比脸还干净，连五十块的工位费都交不起了？
他不要面子的吗！
“咳，我这不是想体验一下不同的外卖路线嘛。”王斯葱强行解释。
“行了，我这单快超时了，先走了！”说完，他戴上头盔，一拧把，又像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王大力看着王斯葱的背影，转头对旁边一脸茫然的张成功介绍道：
“看见没，大哥。”
“他，就是林总白天跟你说的那个，银行卡里就三百八十块两毛五，却天天琢磨着几个亿项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