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狄伦号”沿着海嗣让出的寂静水道,向着迷雾最浓郁的核心区域缓缓驶去。周围的幽暗光点如同顺从的仪仗队,但那份沉默的注视比任何攻击都更令人窒息。舰桥内,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执行命令的动作精准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僵硬。
华法琳的监测设备全开,她紧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偶尔报出关键读数:“环境源石技艺浓度稳定在临界值以下,但一种未知的生物能量场强度正在线性攀升……精神干扰指数波动剧烈,建议非强化心智人员轮换休息。”
我点了点头,目光始终锁定在前方战术屏幕上逐渐清晰的轮廓。那并非自然形成的岛屿,而是一座巨大、残破的建筑物,风格是典型的阿戈尔科技与某种诡异有机结构的结合体。它大部分淹没在水下,仅有如同祈祷的手指般尖锐的塔楼顶端刺破水面,裸露的金属和结晶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脉动着微光的菌毯或苔藓类生物膜。这里,就是那道古老意识指引的“回声”所在。
“扫描结构,寻找可供进入的通道。派出‘寂静无声’侦察小队,配备重装防护和精神屏蔽设备。”我下令道。利用海嗣的“误认”是一回事,让整艘陆行舰贸然靠近一个未知的深海建筑则是另一回事。我们需要尖兵。
很快,扫描结果传回。建筑顶端的一个破损穹顶下方,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入口,似乎通往一个半淹没的内部空间。侦察小队乘坐特制的封闭式快艇,悄无声息地滑入墨绿色的海水,向着建筑驶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舰桥内只能听到设备运行的嗡鸣和华法琳偶尔的低语。所有人的心都悬着。直到通讯频道中传来小队队长压抑着激动的声音:
“元帅,发现目标!重复,发现目标!是一名阿戈尔女性,生命体征微弱但稳定!她在一个相对干燥的隔离舱内……舱壁上有大量手写的研究笔记和……奇怪的符号。另外,舱室内有大量保存完好的研究设备和数据存储单元!”
“目标状态如何?能否移动?”我立即追问。
“她处于半昏迷状态,似乎有某种……植入体在维持她的生命。我们对她的身份进行了初步扫描,代号‘回响’,原名洛伊斯·克里特,与伊比利亚提供的部分失踪学者名单吻合。她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但……她似乎在无意识地低语,声音频率很奇怪。”
“带回她,以及所有能携带的研究资料和设备。动作要快,但要确保目标安全。”我下达了最终指令。同时,我再次将意念投向那道古老的意识,传递出“认可”与“满意”的情绪,以维持这脆弱的“神只”伪装。
救援过程比预想的顺利。侦察小队配备了强大的工程外骨骼,他们迅速破解了隔离舱的安全锁(或者说,那锁具早已被时间或某种力量腐蚀)。洛伊斯·克里特被小心翼翼地放入特制的生命维持运输舱。队员们则像搬运工蚁一样,将她舱室内那些闪烁着幽光的仪器、成堆的数据板、甚至墙壁上那些似乎用特殊材料书写、蕴含着能量波动的笔记面板都尽可能完整地拆卸、打包。
整个过程中,周围的海嗣群没有任何异动。它们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黑暗中,幽光闪烁,仿佛在默默注视着“神之使徒”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当运输舱和满载着“战利品”的快艇安全返回“查狄伦号”的坞舱时,舰桥内所有人都暗自松了口气。厚重的舱门缓缓关闭,将外部那令人不安的深海世界隔绝开来。
我立刻下令:“任务完成,全体撤离!航向反转,沿原路返回,速度提升至安全最大值!”
“查狄伦号”庞大的舰体开始缓慢而坚定地转身。海嗣群依然沉默地让开道路,那道古老的意识传来一丝类似“恭送”的意念波动,但其中蕴含的困惑与探寻似乎加深了。
我们不敢有丝毫停留,巨舰以最快速度驶离了这片诡异的水域。直到舰载传感器确认已经脱离了高浓度生物能量场和精神干扰范围,周围的海水也逐渐恢复正常色泽,那股无形的压力才真正开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