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枪口稳稳地指着李砚秋，
那是一个黑洞，里面藏着死亡。
“东西给我。”
他语气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我让她走。”
李砚秋将李诗文彻底护在身后，同样举起了从刘建国那里缴获的手枪。
枪口对枪口。
冰冷的杀意，在狭小潮湿的地下室里碰撞，凝结成霜。
李诗文的呼吸停了，她死死抓住弟弟的衣角，
李砚秋没有急着动手。
他的手臂很稳，伤口的疼痛仿佛不存在。
他开口了，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带着一丝回响。
“你不是条子。”
陈默的眼神没有变化。
“你是来灭口的。”
李砚秋继续说。
“但你没想到，刘建国是个废物，事情闹大了。”
“你现在杀了我们，也一样交不了差。”
陈默握着枪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李砚秋知道，他说对了。
他继续加码，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砸在天平上的砝码。
“‘黄鱼’丢了，‘壳子’也碎了。”
这两个词从李砚秋嘴里吐出来，陈默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李砚秋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你背后的人，现在最想要的不是我们的命。”
“而是这堆烂摊子，怎么收场。”
说完，李砚秋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放下了枪口。
枪口垂下，指向地面。
他摊开另一只手，做出一个谈判的手势。
“我们合作。”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里的审视意味更浓了。
“我帮你拿到完整的证据链，让你完美交差。”
“你，带我们活着离开这里。”
李诗文难以置信地看着弟弟的背影。
跟杀手合作？
他疯了吗？
陈默笑了，笑声沙哑，
“我凭什么信你？”
“凭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
李砚秋抛出了最后的筹码。
“刘建国那条线，烂了。”
“但还有别的线。”
他盯着陈默的眼睛，一字一顿。
“比如，703所的钱主任。”
钱主任。
703所。
这几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陈默的心上。
他的任务简报里，根本没有这些信息！
眼前这个乡下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掌控力，出现了裂痕。
李砚秋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陈默陷入了沉默。
地下室里，只有从地面上传来的，越来越响的砸门声。
还有李诗文压抑不住的，急促的心跳声。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
陈默缓缓点头。
“可以。”
他同样放下了枪，但没有收起来。
“但记住。”
“出了这个厂，我们就是敌人。”
李砚秋笑了。
“成交。”
“砰！！”
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
是高压电房那扇坚固的铁门，被彻底撞开了。
“他们在下面！地下室！”
蝎子的吼声，夹杂着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陈默脸色一变。
“别废话了！”
他指了指地下室角落，一个满是灰尘，被铁栅栏封死的通风管道口。
“想活命，就从这里爬出去！”
李砚秋不再多言，和陈默对视一眼。
两人之间，不需要任何言语。
李砚秋捡起之前丢下的撬棍，陈默则从军靴里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两人合力，开始暴力拆解封死通风口的铁栅栏。
“当！当！当！”
撬棍与铁栅栏碰撞，爆出刺眼的火花。
“嘎吱——”
陈默的匕首，精准地切入生锈的焊点，用力撬动。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井盖上方。
“妈的，上面压着东西！搬开！”
“快！快！”
李诗文吓得浑身发软，她看着眼前两个男人疯狂的动作，一个是要杀她灭口的凶手，一个是她血脉相连的弟弟。
此刻，他们却像合作多年的战友。
“好了！”
陈默低喝一声。
最后一个焊点，被他用匕首生生撬断。
铁栅栏被扯了下来，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黑洞洞的入口。
“你先走！”
李砚秋一把将李诗文推向通风口。
也就在这一刻。
“轰隆——”
头顶的井盖，被外面的人合力掀开。
几道刺眼的手电光柱，瞬间照亮了整个地下室。
“他们在那里！”
蝎子站在井口，一眼就看到了准备爬进通风口的李诗文，和他身后的李砚秋、陈默。
“开枪！给老子打死他们！”
“砰！砰砰！”
数把土枪同时开火。
子弹像一阵密集的冰雹，呼啸而来，打在配电柜上，墙壁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水泥碎屑。
李砚秋一把将三姐塞进通风口。
“别回头！往前跑！”
他大吼一声，随即转身，和陈默一起，将巨大的铁栅栏当做盾牌，挡在身前。
“当当当当！”
无数子弹，狠狠地撞在铁栅栏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
“你欠我一条命。”
陈默的声音，在枪林弹雨中，冰冷地响起。
“等出去了再还。”
李砚秋回了一句。
他透过栅栏的缝隙，看着井口那些疯狂射击的打手，眼中杀机一闪。
“你左我右。”
“好。”
陈默言简意赅。
下一秒。
两人同时开枪！
李砚秋手中的五四手枪，陈默手中的六四手枪，在黑暗中喷出两条致命的火舌。
“砰！”
“砰！”
井口处，两个冲在最前面的打手，应声倒地。
火力，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走！”
陈默低吼一声，率先收枪，转身钻进了通风口。
李砚秋紧随其后。
就在他半个身子已经钻进去的时候。
一只手，忽然从井口上方伸了下来，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
是蝎子！
他竟然不顾危险，从上面跳了下来！
“想跑？给老子留下！”
蝎子面目狰狞，手臂上青筋暴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李砚秋的身体被卡住了。
“妈的！”
他暗骂一声，腰腹猛然发力，身体在狭窄的通风管道里，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拧了过来。
他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枪！
“砰！”
蝎子惨叫一声，抓着他脚踝的手，瞬间松开。
子弹，打穿了他的手掌。
李砚秋没有丝毫停顿，双腿用力一蹬，整个人彻底缩进了漆黑的管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