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的应急灯忽明忽暗，将李雯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她背靠着厚重的合金门，能清晰地听到外面传来的撞击声和张绍林的咆哮，每一次震动都让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掌心的冷汗浸湿了那枚小巧的频率干扰器残骸，刚才最后一次强脉冲几乎耗尽了它的能量，现在只剩下冰冷的金属外壳。
“他进不来的……”角落里的老人抱着膝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这屋子是当年‘灯塔’的人建的，说是能防坦克……”话虽如此，他的声音却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李雯没有接话，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安全屋不大，约有二十平米，左侧靠墙放着一排金属柜，右侧是操作台，上面布满了按钮和显示屏，角落里还堆着几个密封的箱子，贴着“应急物资”的标签。她走到操作台旁，试着按下电源按钮，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亮了起来。
蓝色的光芒照亮了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屏幕上显示着安全屋的结构图和外部监控画面——画面里，张绍林正站在门外，背对着监控，手里把玩着那枚空数据盘，嘴角挂着嘲讽的笑。他身边的怪物们没有再撞击大门，而是分散开来，在安全屋周围徘徊，像是在等待什么。
“他在等什么？”李雯皱紧眉头。监控画面里，林栋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地上只留下一滩深色的血迹，在惨白的月光下格外刺眼。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指尖在操作台上飞快地滑动，试图调出通讯系统的界面。
屏幕上跳出一行红色的警告：“通讯模块损坏，无法连接外部网络。”
李雯的心沉了下去。她又尝试启动防御武器系统，屏幕上同样显示着错误代码——看来这座安全屋已经太久没人维护，大部分系统都处于瘫痪状态，能启动的只有基础的物理防御。
“这里以前是‘灯塔’的前哨站，”老人缓过神来，声音依旧发颤，“我儿子当年偷偷告诉我，说这里藏着很重要的东西，还说如果有一天他出事了，让我来这里找……找一个叫‘引航员’的人。”
“引航员？”李雯猛地回头，这个名字在“灯塔”的内部资料里出现过，是比“指挥官”更高层的存在，也是张绍林的旧敌。她快步走到金属柜前，用力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果然放着一个上了锁的铁盒。
铁盒巴掌大小，表面刻着复杂的螺旋纹路，和“灯塔”成员徽章上的图案一致。李雯试着用匕首撬锁，却发现锁芯是特制的，根本撬不开。她想起父亲留下的笔记里提到过“灯塔”的加密方式——往往与时间或特定坐标有关。
“您儿子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李雯问道。
老人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褪色的牛皮本：“这是他的日记，当年他走的时候落在家里的。”
李雯接过日记本，快速翻阅起来。里面大多是记录采矿的日常，直到最后几页，字迹变得潦草而急促：“他们在矿洞深处藏了‘种子’，说是能改变世界……引航员的坐标在星图里，密码是‘第一次下井的日子’……”
星图？李雯立刻看向操作台，屏幕的角落里果然有一个星图图标。她点开图标，屏幕上出现了一幅简易的星图，上面标注着几个闪烁的光点。她又看向日记本最后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小字：“1998.7.15”。
这应该就是密码了。李雯在星图的密码框里输入屏幕突然闪烁起来，星图上的一个光点开始快速放大，最终定格在一个坐标上——正是这座安全屋的位置。同时，铁盒上的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弹开了。
盒子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支银色的注射器和一张折叠的纸条。注射器里装着淡蓝色的液体，标签上写着“逆转剂：仅对初代‘涅盘’有效”。李雯的心脏狂跳起来——这竟然是能对抗“涅盘”药剂的逆转剂！
她展开纸条，上面是一行苍劲的字迹：“当黑暗吞噬光明，让种子回到土壤。——引航员”
“种子……”李雯喃喃自语，突然想起赵明远说过，张绍林的终极目标是用“涅盘”基因改造全人类，而所谓的“种子”，很可能就是最初的基因样本。如果能毁掉这个样本，或许就能从根源上阻止“涅盘”的扩散。
就在这时，安全屋的金属壁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刮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切割墙壁。李雯看向监控画面，只见张绍林手里拿着一根从矿洞里找到的钢钎，正用那只覆盖着鳞片的手臂疯狂地凿击墙壁，火花四溅。
更可怕的是，他手臂上的鳞片竟然在快速愈合，刚才被电磁脉冲造成的损伤正在消退，竖瞳里的红光越来越亮。
“他在适应脉冲的影响！”李雯意识到情况不妙，“这墙壁撑不了多久！”
她将逆转剂和纸条塞进怀里，又从应急物资箱里翻出一支手电筒和几枚烟雾弹。老人看着她的动作，突然说道：“安全屋的地板下面有个逃生通道，通往矿洞的废弃排水系统，我儿子以前跟我说过。”
李雯立刻趴在地上，用匕首撬开地板的缝隙，果然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传来潮湿的气息。她回头看了一眼监控画面，张绍林已经在墙壁上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正透过洞口往里看，竖瞳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您先下去。”李雯扶着老人钻进洞口，自己则将烟雾弹的保险栓全部拉开，放在门后，然后才跳进洞口，重新盖好地板。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水滴的声音。李雯打开手电筒，光柱照亮了前方狭窄的台阶，向下延伸进未知的黑暗。老人走在前面，脚步虽然踉跄，却异常坚定，仿佛对这里的路线早已烂熟于心。
“下面连通着排水系统，顺着水流走，能到矿洞的另一个出口，那里靠近海边。”老人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我儿子说，那里停着一艘小船，是他准备用来逃出去的。”
李雯的心稍微安定了些，只要能到海边，找到那艘船，就能暂时摆脱张绍林的追杀。她握紧了手电筒，光柱在潮湿的岩壁上晃动，照出无数爬满青苔的管道，那些是矿洞的排水管道，里面传来潺潺的水声。
走了大约十分钟，通道尽头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出口，外面是宽敞的排水隧道。隧道高约三米，底部积着齐脚踝深的水，散发着铁锈和淤泥的臭味。水面上漂浮着一些腐烂的木板和塑料袋，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不知名的虫鸣。
“从这里往前走，大概一公里就到出口了。”老人指着隧道深处。
李雯点点头，扶着老人走进水里。冰冷的水瞬间浸透了鞋子，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寒颤。脚踝的伤口在污水里浸泡着，传来一阵阵刺痛，但她不敢停下，只能加快脚步。
手电筒的光柱在前方摇曳，照出隧道壁上斑驳的涂鸦，有些是矿工留下的，有些则像是最近才画上去的——扭曲的人脸，滴落的血迹，还有一个巨大的螺旋图案，和“灯塔”的徽章一模一样。
“这些是……”李雯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我儿子画的。”老人叹了口气，“他说这是‘灯塔’的标记，能指引方向。后来他就失踪了，我猜……他可能是找到了真正的‘灯塔’。”
李雯沉默了。如果老人的儿子真的加入了“灯塔”，那他现在会在哪里？是像周老一样牺牲了，还是隐藏在某个地方，等待着反击的机会？
就在这时，身后的通道入口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张绍林竟然也找到了这里，正沿着他们的足迹追来！
“他怎么会这么快？”李雯脸色骤变，拉着老人加快速度。
“他能闻到我们的气味！”老人惊恐地喊道，“那些怪物的基因让他有了野兽的嗅觉！”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张绍林低沉的嘶吼：“跑啊……继续跑啊……你以为躲得掉吗？数据盘里的名单，还有‘种子’的位置，我都知道了……”
李雯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知道“种子”的存在！看来那张纸条上的信息并不完整，引航员和张绍林之间，还有更深的秘密。
隧道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左边的隧道口被铁栅栏挡住，右边的则畅通无阻。李雯正要往右边走，却被老人拉住了。
“走左边！”老人指着铁栅栏，“右边是死路，以前塌方过！左边的栅栏是我儿子焊死的，他说里面才是真正的出口！”
李雯立刻掏出匕首，用力撬栅栏的锁扣。铁栅栏锈得厉害，没几下就被撬开了。她和老人钻过去，刚要继续往前走，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岔路口。
“选错路了哦……”张绍林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戏谑的笑意，“那里面可是我的‘收藏室’，你会喜欢的。”
李雯的心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打开手电筒照向隧道深处，光柱所及之处，竟然摆满了玻璃容器——和维奥科技地下实验室里的一模一样！容器里浸泡着各种各样的“失败品”，有的长着翅膀，有的拖着尾巴，还有的……有着和人类一模一样的脸，却长着动物的四肢。
在最里面的一个容器里，李雯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是老人的儿子，他闭着眼睛，表情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小辉！”老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扑向那个容器，双手死死拍打着玻璃，“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雯的血液几乎凝固了。她终于明白老人的儿子为什么会失踪，他成了张绍林的实验品，被永远地困在了这里。
“喜欢我的收藏吗？”张绍林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的右手已经完全变成了巨爪，左臂却恢复了人类的模样，手里拿着一个金属盒子——那里面应该就是“种子”，“他是最完美的半成品，既保留了人类的理智，又拥有了怪物的力量。可惜啊，他太不听话了，总是想毁掉‘种子’……”
老人转过身，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张绍林，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生锈的柴刀，嘶吼着冲了上去：“我杀了你！”
“不自量力。”张绍林冷笑一声，巨爪一挥，柴刀瞬间被拍飞，老人也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在地，撞在容器上。玻璃容器应声碎裂，淡绿色的营养液流淌出来，老人的儿子顺着液体滑落在地，身体早已僵硬。
“小辉……”老人抱着儿子冰冷的身体，泣不成声。
李雯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从心底涌起。她握紧了手电筒，悄悄按下了尾部的应急按钮——这是她刚才发现的功能，能释放强光，暂时致盲敌人。
“把逆转剂交出来。”张绍林的目光落在李雯身上，竖瞳里闪烁着贪婪的光，“那东西对我没用，但对‘种子’很重要。有了它，我就能完美控制所有基因序列，到时候……整个世界都会成为我的试验场。”
李雯缓缓掏出那支银色的注射器，握在手里：“你做梦。”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张绍林的身体开始膨胀，鳞片覆盖了更多的皮肤，身后竟然长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我会亲自从你身体里取出来。”
他猛地扑了过来，巨爪带着腥风抓向李雯的胸口！
李雯没有躲闪，反而迎着他冲了上去！就在巨爪即将碰到她的瞬间，她按下了手电筒的应急按钮！
刺眼的白光爆发出来，张绍林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眼睛。李雯趁机将手里的注射器狠狠刺进他左臂没有鳞片的地方，将里面的淡蓝色液体全部注入！
“你做了什么？！”张绍林惊恐地嘶吼，左臂开始剧烈抽搐，上面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人类的皮肤，甚至开始腐烂！
逆转剂虽然对终极形态的他效果有限，却能破坏他体内不稳定的基因平衡！
“这是你欠他们的！”李雯指着那些玻璃容器里的受害者，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张绍林发出一声狂怒的咆哮，不顾左臂的腐烂，用巨爪拍向李雯！李雯躲闪不及，被拍中肩膀，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肩膀已经失去了知觉。张绍林一步步逼近，脸上的表情狰狞而疯狂：“我要让你尝尝被分解的滋味！”
就在这时，老人突然抱着一个破碎的玻璃容器冲了过来，将里面的营养液泼向张绍林！那些液体里含有某种腐蚀成分，张绍林的皮肤被溅到的地方立刻冒出了白烟。
“快走！”老人嘶吼着，用身体挡住张绍林，“别让小辉白白牺牲！”
李雯看着老人决绝的背影，又看了看步步紧逼的张绍林，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咬了咬牙，转身朝着隧道深处跑去。身后传来老人的惨叫和张绍林的咆哮，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
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跑，任由冰冷的污水溅湿衣服，任由肩膀的剧痛席卷全身。手电筒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照亮前方的路，也照亮了墙壁上那些扭曲的涂鸦。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那是隧道的出口，外面传来海浪的声音。李雯踉跄着冲出隧道，发现自己站在一处悬崖上，下方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崖边停着一艘破旧的小船，正是老人儿子留下的那艘。
她回头看向隧道口，张绍林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便解开小船的缆绳，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船推下海，然后转身面对隧道口。
张绍林的身影出现在出口，他的左臂已经腐烂到露出骨头，但眼神依旧疯狂。他看到了海里的小船，又看了看李雯，突然笑了：“你以为把船推走就能阻止我？太天真了。”
他一步步走向李雯，身后的尾巴在地上拖出深深的痕迹。
李雯站在悬崖边，海风掀起她的头发，吹干了脸上的泪水。她摸了摸怀里的纸条，上面“引航员”的字迹仿佛在燃烧。
“种子……到底是什么？”她轻声问道。
张绍林愣了一下，随即狂笑起来：“种子就是……希望啊。是我给这个腐朽世界的希望！”他猛地扑了过来，“现在，把它还给我！”
李雯看着扑过来的张绍林，突然笑了。她张开双臂，向后倒去，坠入了汹涌的大海。
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吞没，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远处的海面上，有一艘船正在靠近，船头的灯像一颗明亮的星，在黑暗中闪烁。
那是……“灯塔”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