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澜见他站在那里,温暖的日光下,他的肌肤白腻,却无端带着一些冷白。
一眼望去像是冰冷雪山上反射出的光,明明太阳直射下来,他却没有接收到一丝温暖。
细碎的刘海下,是一双漆黑的眼眸,瞳孔幽深却干净。只是看过来的神色是那样的平淡,连一丝一毫的涟漪都没有。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观看他的长相,眼前的阿山无疑是好看的。
但好看的脸庞在他身上似乎不值一提,因为你看到他时,最先感受到的就是他身上那种极致的平淡。以及一双什么情绪都没有的眼睛。
这样的眼神他曾经看见过,那是在斗姆元君的身上看见的。只是斗姆元君是因为看见过世间万物流转才会有这样无欲无求、无悲无喜的心态。
他看得出来阿山的年纪并不和外表相符,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会造成现在的模样。
但他知道他的过往一定很不好,他的一生都是波折孤苦的。
听澜起身拉着他进屋,将自己下山买回来的碟片从抽屉里拿出来。
“你看看,想要看什么。僵尸片?武侠片?动作武打片?这些都是香港那边的热播剧。我之前经常看射雕。”
阿山眼珠子微动,伸手拿过射雕的碟片。
听澜笑道:“有眼光,这个很好看的,我最喜欢里面的老顽童了。”
他说着就将电视机和Vcd打开,将碟片塞进去。
熟悉的片头曲很快响起,听澜拉着阿山在电视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开篇的一幕就是丘处机和人在对战。
阿山看着忽然说道:“假的。”
“当然都是假的,这都是套招。”听澜笑着回头看他,“你也懂两下子?”
阿山迟疑地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会的。
“有时间咱俩练练,说不定对你恢复记忆有好处。”听澜转过头看着电视机,虽然已经看了好几遍,可他还是没有腻味,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看电视的时候,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当外面的光线暗淡下来,听澜才发觉已经天黑了。
他将屋内的电灯打开,“我去做饭,你自己先看着。”
谁知阿山也起身跟在他后面往外走,“一起,烧火。”
听澜没有拒绝, 毕竟有个人帮着烧火更方便些。
厨房里,听澜在和面,侧头就见阿山蹲在门口洗菜。
他很认真,一片一片菜叶的洗着,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给他打了一层圣光一般。
好看是好看,就是话少了点儿,是个安静的美男子。
吃过晚饭,两人又看了几集射雕,阿山就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听澜还在睡梦中就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他起身走到窗边,院子里阿山正在在练功。
一招一式都是凌厉的,无一招是累赘、是花哨,都是杀招。
听澜眉头微挑,打开门走出去随手拿了屋檐下的两根木棍,快走几步一个飞跳就到了阿山面前。
他将其中一根木棍扔给他,“练练。”
阿山抬手就接住木棍,淡漠的眼神变得认真。
晨光下,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人神色沉静,一人面带微笑。
两人对视间,周围的空白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一只飞鸟掠过,仿佛一个信号,两人同时出手。
听澜手持木棍直面刺向阿山面门,阿山微微侧头避过,同时手腕一抖,手里的木棍顺着袭来的木棍就势一贴,便引向一边。
但不曾想听澜手中木棍迅速往内里一扫,阿山一个后仰下腰,同时右脚高抬,踢向听澜的手腕。
听澜收回攻势,避开了他这一脚。
两人在院中打得有来有回,最后还是听澜赢了半招,手里的木棍点在阿山的肩头。
“你赢了。”阿山语气淡然,但看着听澜的眼神却有着一丝讶异。
似乎没想到听澜真的会赢了自己。
听澜有些心虚,毕竟自己可是比他多活了不知多少万年。
虽然现在的修为全都被宝灯存了,导致他一朝回到解放前,但他的经验也不是阿山可以比的。
“你也不错,看得出来,你也练过不少时间。你的速度很快,每一招每一式的力度都掌控得很好,没有一丝浪费。”
听澜叹了一声,“要练成你这样,必须要有绝对的耐心和日复一日的坚持,一般人根本坚持不下去。”
吃过早饭,听澜做完了早课,不想再和昨天一样,对着阿山,两人大眼瞪小眼的过完一上午,就拉着阿山上了山。
“山上有兔子,我带你去打几只回来吃。”
听澜带他去的是自己常去的地方,山间已经踩出来一条小路。
山里很静,只有虫鸣鸟叫声,倒是显得山里越发寂静。
由于他经常来这里抓兔子和野鸡,这里的野鸡和兔子都变精了,很少再出来。
但没想到一转眼阿山就抓了一只灰兔子。
听澜笑道:“不错啊,回去给你做红烧兔子。”
阿山抱着灰兔子的手紧了紧,轻轻抿了抿唇,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不过回家后,这只灰兔子最终不仅没能成为听澜的腹中食,还给它垒了一个窝好好养了起来。
阿山对这只灰兔子很上心,喂食喂水都亲力亲为的,从没有一次忘记。
听澜看着他认真给兔子喂食,眼里有着笑意,没想到阿山看着不爱说话,还挺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可爱。
也算是一种反差萌了。
过了几日,听澜正在画符,阿山就走了进来,“有客人。”
听澜放下手里的笔跟着他走出去,就见大殿里一对夫妻抱着一个孩子正在拜三清。
山下的居民李婶则是站在一边,见听澜进来急忙迎上去:“浮云道长。”
“李婶。”听澜笑着点了点头。
拜过三清后,夫妻俩起身走到听澜面前,见听澜如此年轻又眉目如画时,他们俩都愣了一下,“浮云道长,还请您看看这个孩子。”
夫妻俩面色都很憔悴,眼下一片青黑,看着孩子时眼里满是担忧。
听澜走近仔细看了看被他们抱在怀里的襁褓小孩,眼里有着了然,“夜哭不停?”
夫妻俩顿时点头,“怪不得都说浮云道长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一看就知道了。”
他们也是回来探亲,谁知小孩却夜间啼哭不止,每天夜里都定时定点的哭。
时间长了,他们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听说山上有个浮云道长是个有本事的,就抱着一丝希望过来了。
“不碍事,孩子小,魂还未定,不要带着他走夜路。”听澜伸手摸了摸小孩的额头,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光没入小孩的眉心。
睡梦中的小孩笑了起来。
听澜从兜里拿出来一枚黄符,“这是定魂符和安神符,你将它压在孩子的襁褓里,贴身带着一些日子就行。”
夫妻俩感激地收下,妻子问道:“这符······”
“随心即可,不强求。”听澜笑道。
丈夫没有继续问,拿出皮夹掏出两张红票子放进随缘箱里,“多谢道长。”
见状,听澜挑眉,两百块?九五年的两百块也不少了。
送走人之后,听澜一转身就见阿山站在自己身后,“阿山啊,你走路真是没声儿的。”
“你······还做这个?”阿山问道。
听澜道:“当然,不做我哪来的钱生活。我可不是那些假道士,我拿钱办事,妥当。”
“要不要跟我学两招,以后我不在观里的时候,有人上门你也能帮帮忙。”
阿山摇了摇头,听澜也不强求。
两人在道观里过了半个月的悠闲日子,这一日道观来了一个客人,听澜总算是接了一个大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