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挑明之后,紫云峰的氛围变得微妙而粘稠。楚风依旧是弟子,洛冰璇依旧是师尊,表面上一切如常,该修炼修炼,该指点指点,规矩分毫未变。只是那规矩之下,涌动着只有两人才懂的暗流。
洛冰璇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师尊”的架子端到底,仿佛那日听风亭中闭目落泪的脆弱只是幻象。她降临紫云峰的次数甚至比以往更频繁了些,指点楚风修行时,语气依旧清冷,措辞严谨,挑不出一丝错处。只是那冰眸偶尔掠过楚风时,会飞快地闪过一丝极难捕捉的羞恼,随即又迅速被强行压下的平静覆盖。
楚风心中暗笑,却也乐得配合她这欲盖弥彰的“规矩”。他学得更认真,练得更刻苦,将筑基中期的境界彻底稳固,对空间之力的运用也越发精妙奇诡。只是,在无人察觉的细微处,他的“规矩”里,开始掺杂进一些只有她能懂的“不规矩”。
比如,在她讲解完一段复杂的空间阵纹,准备如往常般直接消散离去时,楚风会恰到好处地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灵茶,语气恭敬:“师尊润润喉。” 指尖递过茶杯时,会“不经意”地与她接杯的手指轻触,那瞬间的温热,总能让她冰雕般的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一下,耳根泛起薄红,却又因他态度过于坦然正经而发作不得。
又比如,他练习“空痕步”时,身形闪烁间,总会“恰好”在她身侧带起一阵微风,拂动她垂落的几缕青丝,留下独属于他的、带着阳光与清冽气息的味道。她蹙眉欲斥,他却已一脸专注地投入到下一步的修炼中,仿佛方才只是无心之失。
这日,楚风在尝试将“裂空指”与剑穗中感悟到的空间稳固之力结合,创造一种攻防一体的新术法时,因力量掌控稍有不慎,一缕过于锋锐的空间之力反噬,在他左手食指上划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渗出血珠。对他如今的体质而言,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伤,运转灵力瞬间便可愈合。
然而,一直静立一旁、看似在闭目养神的洛冰璇,却在血珠渗出的刹那,倏然睁开了眼睛。冰眸之中厉色一闪,并非针对楚风,而是针对那缕不听话的空间之力,仿佛它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她一步踏至楚风面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冷香。不由分说地抓起他受伤的手,另一只手的指尖已然凝聚起一点浓郁翠绿的生机灵光,不由分说地点向那细微的伤口。那紧张的模样,仿佛楚风受了什么致命重创。
楚风看着她紧蹙的眉头,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远比处理伤口所需磅礴得多的精纯生机,心中暖流涌动,又觉得有些好笑。他任由她动作,看着她小心翼翼、甚至有些笨拙地将那点灵光按在伤口上,直到那细微的血痕彻底消失,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肌肤光洁如初。
做完这一切,洛冰璇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她猛地松开楚风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后退一步,冰颜之上瞬间布满寒霜,试图用惯常的冰冷掩盖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关心与方才的失态。
“修行之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连自身力量都掌控不住,成何体统!”她冷声斥责,语气严厉。
楚风看着她那故作镇定却连脖颈都染上粉色的模样,心头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他非但没有惶恐请罪,反而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因她后退而再次拉开的距离。
他抬起那只刚刚被她“治愈”的手,在她警惕又无措的目光中,轻轻晃了晃,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痞气的、与她记忆中任何一个恭敬弟子都截然不同的笑容。
“师尊教训的是。”他从善如流,随即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上,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不过,弟子觉得,比起训斥,或许……一颗糖丸,更能让弟子记住教训,下次不再犯错?”
“糖丸”二字,如同惊雷,炸得洛冰璇脑海一片空白!她猛地抬头,撞入楚风那含笑的、带着毫不掩饰的促狭与期待的眼眸中。他……他怎么敢!竟将凡间哄稚童的把戏,用在她身上!
一股热气“轰”地冲上头顶,她只觉得脸颊滚烫,几乎要冒烟。她想斥责他放肆,想立刻消失,但双脚却像生了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笑脸,看着他眼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那冰封的心湖如同被投入了沸水,咕嘟咕嘟地翻滚起来。
羞恼,气急,还有一丝……被这无赖行径勾起的、陌生的、让她心跳失序的悸动。
“你……逆徒!”她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毫无威慑力的字,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娇嗔。再也无法维持那摇摇欲坠的冰冷面具,她狠狠瞪了楚风一眼,那眼神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羞窘到了极点的慌乱。旋即,身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瞬间化作冰晶消散,逃也似的离开了紫云峰。
楚风看着她消失的地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因气急而愈发清晰的冷梅幽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食指,忍不住畅快地低笑出声。
规矩?
在自家道侣面前,要什么规矩。
他知道,那颗她未曾给出的“糖丸”,早已化作了更甜的蜜,融在了彼此的心间。
而落荒而逃的洛宗主,此刻正靠在主峰大殿冰冷的玉柱上,绝美的脸颊红透,冰眸之中水光潋滟,又羞又恼地跺了跺脚。
“孽徒……登徒子!”
竟敢……竟敢向本座讨糖吃!
真是……真是反了天了!
可为何,心跳得这般快?
为何,唇角……竟有些控制不住地想往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