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界,万法源庭边缘,一座孤悬于云海之上的观星台。
云澈独立于此,他的身体因极致的愤怒与悲痛而微微颤抖。眼前并非真实的景象,而是‘元’以无上神通,将遥远主宇宙中联盟疆域正在发生的惨剧,如同水镜倒影般呈现在他面前。
他看到了秦昊巨盾崩裂,浑身是血却依旧死战不退;看到了卫青锋战阵被冲垮,身边将士如同麦秆般倒下;看到了岳红翎在星骸间喋血,箭囊已空;更看到了慕倾凰长公主朱雀圣焰黯淡,每一次挥枪都仿佛在燃烧最后的生命;看到了辰师尊时空之力紊乱,嘴角不断溢血……
家园在崩塌,亲友在陨落,而他,却只能在这超然之地,做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滔天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的神魂撕裂。源初混沌劫的力量在他体内不受控制地奔涌,使得他周身的空间都微微扭曲,泛起混沌的涟漪。
“啊——!”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一拳狠狠砸在观星台那不知名材质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痕,指骨破裂,鲜血淋漓。
他恨!恨魔道的残忍,恨那些至高存在的冷漠,更恨自己的弱小与无力!若他有足够的力量,何至于此?!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中,一道灵光,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骤然劈入他的脑海——
契约!
当年他离开元初界时,除了‘元’赐予的元初令,虚空神殿的主宰——虚延,也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并留下了一道虚空烙印,言明在他需要时,可凭此烙印,向虚空神殿提出一个请求,或求一次庇护,以此结下因果。
当时他并未太过在意,只将其当作一份善缘。但在此刻,这几乎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扭转局面的希望!虚空神殿超然物外,连晷尊者也对其颇为尊重,若是虚延主宰愿意出手……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疯狂蔓延。
他不再犹豫,立刻盘膝坐下,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劫力,神识沉入体内最深处的本源。在那里,一道极其微弱、仿佛由无数空间维度折叠而成的银色烙印,正静静悬浮。
云澈凝聚起全部的神念与意志,如同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狠狠触动那道虚空烙印!
“虚延前辈!”他以神念发出最悲怆、最急切的呼唤,“晚辈云澈,恳请前辈履行契约,出手救我联盟于覆灭之危!此恩此德,云澈愿以余生偿还,纵使身死道消,亦无怨无悔!”
烙印被触动,瞬间亮起,散发出朦胧的银色光辉。一股超越寻常空间波动的、仿佛连接着诸天万界根源维度的气息,缓缓弥漫开来。
云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此。他不知道虚延主宰是否会回应,更不知道即便回应,对方是否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联盟,去干涉这场连六国都选择沉默的屠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每一息都如同万年般漫长。
远方的水镜中,战火依旧,惨嚎不绝。悬空山的方向,“绝寰”大阵的光芒正在变得极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就在云澈的心几乎要沉入谷底之时——
他面前的空间,无声无息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并非普通的空间裂缝,其边缘流淌着难以理解的维度流光,内部是一片绝对的虚无与寂静。
一道身影,自那虚无中缓缓步出。
并非虚延主宰亲临。
而是身披暗银虚空铠甲、星辰披风猎猎作响的巡界使——虚琊。
虚琊那俊美而冷漠的面容上,银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因希望而骤然抬头、眼中布满血丝的云澈。
“云澈。”虚琊的声音清冷依旧,不带丝毫波澜,“汝之请求,吾已知晓。”
云澈急切地想要开口。
虚琊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主宰有言:契约有效。然,神殿之规不可破,至尊法旨不可违。吾等,不能直接出手干预此战。”
云澈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绝望再次攫住了他的心脏。
但虚琊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猛地一怔。
“然,契约既立,因果已生。神殿可予尔等一线生机。”
虚琊抬起一只手,指尖一点璀璨到极致、仿佛蕴含着诸天万界所有空间奥秘的银色光点缓缓凝聚。
“此乃‘虚空道标’,可于尔等选定之核心地域,展开一道‘绝对虚空屏障’,时效,一炷香。”
“此屏障内,隔绝万法,包括……死亡道则。”
虚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空间,落在了那片惨烈的战场,落在了那尊背负圆环的死亡化身之上。
“此为一炷香之庇护,亦是尔等……最后的机会。”
话音落下,那点银色光点缓缓飘向云澈。
“如何抉择,在汝。”
虚琊的身影,连同那道维度裂缝,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那点蕴含着唯一生机的“虚空道标”,悬浮在云澈面前,以及他脑海中回荡的那句——
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