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仙山,“力之极尽”道统所属的演武场。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两个初生的宇宙狠狠碰撞。演武场中央,那足以承受不朽境交锋的特制地面,寸寸龟裂,蔓延出数十里。
磐收回了与另一位同门对撼的拳头,周身蒸腾着恐怖的血气与力量道韵,那磅礴的气息,赫然已是稳固的不朽境!他微微蹙眉,似乎对刚才那一击的效果并不完全满意。
与他交手的同门,一位同样身躯魁梧、气息彪悍的汉子,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苦笑道:“大师兄,您这‘撼宇拳’的意境是越发恐怖了,我这刚淬炼的‘不灭战骨’都快扛不住了。”
磐没有回应他的恭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座通天塔的最高处,第十三层。他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神色,那里面混杂着一丝敬畏,一丝不甘,甚至……还有一丝极力掩饰的余悸。
“大师兄,您……又在想十三层的事?”那汉子注意到磐的目光,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谨慎。
磐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将前方的空间都压得微微塌陷。
“你可知道,为何我等师兄弟,即便已晋升不朽,也极少有人愿意去尝试挑战十三层?”磐的声音低沉,与他平日豪迈粗犷的形象有些不符。
那汉子一愣,挠了挠头:“不是因为十三层的试炼难度超乎想象,连师尊他们都讳莫如深吗?而且,那位‘曦’小师姐住在那里,打扰她清静总是不好……”
“哼,打扰清静?”磐的嘴角扯出一抹近乎自嘲的弧度,“那只是对外最温和的说法。”
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神识窥探,才以不朽意志隔绝了这片空间,沉声道:“你以为,我们这些所谓的大师兄,就真的没上去过?”
汉子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十三层,在所有弟子心中,都是神秘与禁忌的代名词。除了创始者们,几乎没人知道上面的具体情况。
“在我刚突破不朽,意气风发之时,曾以为凭借力之极尽,足以撼动一切规则。”磐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回到了那段岁月,“我踏上了十三层。”
汉子屏住了呼吸。
“那里……没有试炼,没有关卡,只有一片花海,和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女。”磐的语气带着一种梦魇般的恍惚,“我甚至没能看清她如何出手,不,她根本没有‘出手’。”
“然后呢?”汉子急切地问。
“然后?”磐看了一眼自己那足以捏碎星辰的拳头,“我感觉自己凝聚了毕生之力、足以轰穿一方大世界的拳意,在靠近她周身一定范围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不是被挡住,不是被击碎,就是消失了,仿佛我从未打出过那一拳。紧接着,我整个人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禁锢,像一颗石子般被……扔了出来,直接从十三层丢回了这山门。”
汉子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将一位不朽境的存在,像丢石子一样随意扔出来?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力量?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磐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最可怕的是,在整个过程中,我没有感受到任何敌意,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就好像……她只是随手拂去了身上的一粒尘埃。我的力量,我的道,在她面前,仿佛成了孩童的嬉闹,毫无意义。”
他顿了顿,眼中残留着震撼:“自那以后,我才真正明白,为何师尊提起她时,语气总是那般……复杂。也明白为何星无衍那家伙,宁可耗费心力推演万古变数,也绝口不提挑战十三层。血屠那疯子,别看整日叫嚣杀戮,你可见他何时敢把杀气往十三层方向泄露出半分?”
汉子彻底呆住了。他从未想过,在他们这些普通弟子眼中高高在上、近乎无敌的各位大师兄,对十三层的那位,竟然藏着如此深的……恐惧?
那不是对强者的简单敬畏,而是一种源于认知被颠覆、力量被否定的,更深层次的战栗。
“这件事,你知道便可,莫要外传。”磐收敛了情绪,恢复了平日的沉稳,“那位……与我们,不在一个层面上。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元初界最大的秘密之一。好好修炼吧,力之极尽的路,还长得很。”
他拍了拍汉子的肩膀,转身走向演武场深处,只是那背影,似乎比刚才沉重了几分。
类似的情景,在其他几位知晓内情的大师兄心中,也或多或少地上演着。十三层的曦,是他们不愿提及,却又无法忽视的,无形梦魇。
她就像悬在所有天才头顶的,一把温柔却绝对无法反抗的尺子,度量着他们的极限,也提醒着他们的……渺小。
而在十三层花海中,对此一无所知的曦,正托着香腮,看着水镜中在第一层重新开始、眼神却越发锐利坚定的云澈,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小哈欠。
“快点爬上来呀,下面的石头太闷,这几个大师兄又太无趣……希望你能有点不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