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渊的黑雾比外界浓稠百倍，连渊心佩的绿光都只能照亮周身丈许。云澈每前进一步，都感觉有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拉扯他的神魂，耳边充斥着细碎的呢喃，那是被怨念吞噬的生灵残留的哀嚎，字字句句都在引诱他放弃抵抗。
“滚开！”
云澈低喝一声，破妄剑青光暴涨。剑身上的“道”字法则与渊心佩的绿光交织，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些试图钻入识海的怨念挡在外面。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渊心佩的绿光正在以更快的速度消退，玉佩边缘已泛起淡淡的黑色——那是怨念侵蚀的痕迹。
“还有十二刻钟。”他按了按腰间的渊心佩，掌心的雷珠传来微弱的暖意，“银君的星轨指向正前方，应该就是九绝阵的范围了。”
穿过一片漂浮的白骨林，前方的黑雾突然变得稀薄，露出一片诡异的空地。空地中央没有土壤，没有岩石，只有一个巨大的血色池子，池水中翻滚着粘稠的怨念，无数道虚影在池水中沉浮，有人类修士，有异兽凶物，甚至还有星辰破碎的残影——那正是老者所说的“怨念池”。
而在怨念池的边缘，矗立着九根黑色的石柱，每根石柱上都缠绕着不同颜色的法则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没入池水中，不断抽取着怨念，注入石柱顶端的晶体中。
那九颗晶体，正是老者提到的“法则核心”。
左侧第一颗是绿色晶体，里面包裹着一株枯萎的树苗，树苗上还残留着微弱的生命气息，正是阿禾的生命法则！
右侧第三颗是银色晶体，晶体中悬浮着半轮破碎的弯月，月轮上凝结着淡淡的冰霜，那是苏沐的月轮法则！
“阿禾！苏沐！”
云澈目眦欲裂，破妄剑险些脱手。他能感觉到，两颗晶体中的法则正在被石柱缓慢抽取，注入怨念池中央的一道身影中。
那道身影悬浮在池水之上，周身被浓郁的黑雾笼罩，只能看到一双散发着紫金色光芒的眼眸。他静静地盘坐着，九根石柱的法则锁链在他周身形成一个复杂的阵法，每一次呼吸，都有大量的怨念与法则之力被他吸入体内。
终焉！
“终于来了。”终焉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仿佛早已料到他会出现，“比我预想的要慢一些。”
“放开她们！”云澈怒吼着冲向石柱，破妄剑直指绿色晶体。
“急什么。”终焉轻笑一声，九根石柱突然亮起，法则锁链瞬间绷直，在怨念池上方形成一道紫色的光墙。光墙刚一出现，云澈就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座大山，破妄剑的青光剧烈震颤，竟被硬生生挡在外面。
“这是九绝阵的‘锁道层’，专门用来克制你这种‘破法者’。”终焉缓缓睁开眼，紫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云澈的身影，“你的破妄剑能斩法则，却斩不断九种法则交织的壁垒。想要救她们，就得先破阵。”
“你以为这点小把戏能拦得住我？”云澈体内龙力疯狂运转，破妄剑上的青光与渊心佩的绿光同时暴涨，“破妄·裂界！”
青绿色的剑气如同撕裂天空的闪电，狠狠斩在紫色光墙上。光墙剧烈震颤，出现了一道蛛网般的裂纹，但仅仅是裂纹，并未破碎。
“没用的。”终焉淡淡道，“九绝阵的力量源于她们的法则核心，你越强，阵法就越强。除非...你能毁掉这些核心。”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挑衅，紫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仿佛在欣赏云澈的挣扎。
云澈的心脏沉到了谷底。终焉说得没错，他能感觉到，每当自己催动破妄剑，绿色晶体和银色晶体就会散发出更强的力量，注入光墙之中。他越是攻击，光墙就越是坚固。
“卑鄙！”
“卑鄙？”终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比起你们星盟的虚伪，我至少足够坦诚。要么毁了她们的法则核心，破阵杀我；要么站在外面看着，等我吸收完所有法则，你我再好好‘聊聊’。”
云澈死死盯着两颗晶体，拳头紧握。他当然不能毁掉核心——一旦核心破碎，阿禾和苏沐的法则就会彻底湮灭，就算能活着出来，也会变成废人。
“怎么选？”终焉的声音带着蛊惑，“是救她们，还是杀我？或者说...你两者都想要？”
“我两者都要！”
云澈突然转身，没有再攻击光墙，而是冲向左侧第二根石柱。这根石柱的核心是红色晶体，里面包裹着一团跳动的火焰，散发着狂暴的炎之法则。
“哦？打算从最弱的开始？”终焉有些意外，随即又露出了然的笑容，“也好，让你尝尝绝望的滋味。”
红色石柱上的法则锁链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一条燃烧着烈焰的巨蛇，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云澈。巨蛇的气息达到了界主级，火焰中蕴含着能焚烧神魂的力量，比之前的蚀法则蟒恐怖数倍。
“就是现在！”
云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没有后退，反而将破妄剑反手刺向自己的左肩，龙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剑身上。
“龙血祭剑，破妄显真！”
破妄剑吸收了龙血，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金光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符文，那是比“道”字法则更本源的“真意”。
“这是...龙族的血祭术？”终焉的语气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金光笼罩的破妄剑不再硬撼火焰巨蛇，而是如同灵活的游鱼，顺着巨蛇的鳞片缝隙游走。每当剑尖划过，鳞片上的火焰就会熄灭，法则之力便会溃散。
“破妄剑的真谛，不是‘斩’，而是‘解’。”云澈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悟，“你用九种法则筑阵，却不知法则越多，破绽就越多！”
他的身影在火焰巨蛇周围高速移动，破妄剑的金光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入巨蛇身上的法则节点。短短三息时间，火焰巨蛇身上的火焰就熄灭了七成，庞大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
“不可能！”终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没什么不可能的！”云澈抓住巨蛇动作迟缓的瞬间，破妄剑猛地向上一挑，金光顺着法则锁链逆流而上，直刺红色晶体。
“叮！”
金红两色光芒碰撞，红色晶体剧烈震颤，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纹。缠绕在石柱上的法则锁链瞬间黯淡，紫色光墙上的裂纹也随之扩大了几分。
“第一阵，破了！”
云澈没有恋战，借着反冲之力向后跃开，渊心佩的绿光再次亮起，驱散了趁机靠近的怨念。他看向红色石柱，晶体中的火焰已经变得微弱，显然阵法的力量确实被削弱了。
“有点意思。”终焉的声音重新变得平静，但紫金色的眼眸中多了一丝凝重，“看来你比你的剑主更懂破妄。不过...还有八阵等着你。”
随着他话音落下，另外八根石柱同时亮起，法则锁链交织成一张更大的网，笼罩了整个怨念池。这次不再是单一的法则攻击，而是冰、雷、风、土、光、暗、空间、时间八种法则同时爆发，形成一道蕴含着毁灭气息的风暴，向着云澈席卷而来。
风暴中，隐约能看到无数把法则之刃在闪烁，每一把都足以轻易斩杀宇宙主级强者。
云澈深吸一口气，握紧了破妄剑。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渊心佩的绿光已经黯淡了近半，最多还能支撑一个时辰。
他看向绿色晶体和银色晶体，阿禾的树苗又枯萎了几分，苏沐的月轮裂痕也扩大了少许。
不能再等了。
“战狂，银君，紫电...还有阿禾，苏沐...”云澈低声呢喃，将所有的信念都灌注在破妄剑上，“看着吧，我会带你们回家！”
他没有再后退，而是迎着法则风暴，主动冲了上去。破妄剑的金光在风暴中不断闪烁，时而化作锋利的剑刃，斩断袭来的法则之刃；时而化作柔和的光盾，护住周身的要害；时而化作纤细的丝线，缠绕住风暴中的法则节点，一点点瓦解风暴的力量。
这不再是单纯的战斗，而是一场与法则的博弈。
云澈的身影在风暴中忽隐忽现，时而被法则之刃击中，口吐鲜血；时而抓住机会，破妄剑刺入某根石柱的节点，让阵法的光芒黯淡几分。
渊心佩的绿光越来越弱，他的气息也越来越紊乱，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每一次受伤，都让他对破妄剑的“解”之真意领悟更深。
每一次靠近石柱，都让他对阿禾与苏沐的执念更加坚定。
半个时辰的时间，在这场惨烈的博弈中悄然流逝。
当渊心佩的绿光彻底熄灭的前一刻，云澈终于冲到了第九根石柱前。这是一根黑色石柱，核心是暗金色晶体，里面包裹着一团扭曲的空间，正是九绝阵的最后一个法则核心——空间法则。
“结束了！”
云澈怒吼着将最后一丝龙力与剑意注入破妄剑，金光前所未有的明亮，甚至盖过了终焉周身的黑雾。
“破妄·终解！”
金光如同破晓的太阳，瞬间穿透了黑色石柱的法则锁链，精准地刺入暗金色晶体中。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怨念池中响起。
暗金色晶体应声而碎。
随着最后一颗法则核心破碎，九根石柱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随即寸寸断裂，沉入怨念池底。紫色的光墙如同被打碎的玻璃，彻底消散。
九绝阵，破了！
云澈拄着破妄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身上布满了伤口，左臂不自然地垂下，显然已经骨折，神魂更是被怨念侵蚀得刺痛难忍。但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怨念池中央的终焉。
“现在...该我们了。”
终焉缓缓站起身，周身的黑雾剧烈翻滚，紫金色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甚至还有一丝...兴奋？
“很好。”终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压抑了无数岁月的渴望终于得以释放，“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他猛地抬手，九根石柱残留的法则之力与怨念池中的怨念同时向他汇聚，在他身后形成一道高达万丈的虚影。虚影的轮廓与终焉相似，却更加狰狞，更加恐怖，周身环绕着九种法则的光芒，隐隐有超越天道境的趋势。
“这是我用数百万年时间准备的‘终焉之体’。”终焉看着自己的虚影，眼中充满了狂热，“今天，就让你见证‘道’的真正形态！”
云澈握紧破妄剑，尽管浑身是伤，尽管力量所剩无几，却没有丝毫退缩。
他知道，接下来的一战，将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要么生，要么死。
没有第三种选择。
破妄剑的金光与终焉的紫金色光芒在怨念池中碰撞，激起漫天的法则碎片与怨念黑雾。
最终的决战，正式拉开序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