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边缘的混沌气流如同沸腾的泥浆，每一缕都裹挟着错乱的法则碎片。云澈将界道罗盘护在胸前，盘面上的空间符文忽明忽暗，勉强在狂乱的能量流中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路。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玄力消耗得极快。这里的空间挤压远超星海任何区域，每前进一步都要调动五源之力对抗无形的撕扯力。盘古神念留下的，只有眉心那枚不再发烫的印记，除此之外，再无半分额外的庇护——就像黑狱界主说的，路，必须自己走。
“嗤啦——”
一道暗紫色的法则裂隙突然从斜下方裂开，如同毒蛇吐信，瞬间咬向他的脚踝。云澈足尖一点，借着木系本源催生出的藤蔓猛地拔高身形，堪堪避开。但那裂隙边缘的湮灭之力还是擦过他的小腿，玄力护罩应声破碎，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血珠刚渗出皮肤，就被周围的混沌气流蒸发，连疼痛都带着一种扭曲的滞涩感。
“比想象中更凶险。”云澈咬了咬牙，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疗伤丹药。这是青帝临行前塞给他的，药效虽强，却需要玄力催化。他盘膝坐下，运转五源诀，看着丹药化作的暖流缓缓修复伤口，心中清楚：在这里，每一次受伤都是对本源的消耗，每一次恢复都意味着应对下一次危机的力量更少。
就在这时，界道罗盘突然发出急促的嗡鸣。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死死指向左侧一片翻滚的灰雾。
“有东西靠近？”云澈猛地起身，将本源图谱贴在眉心。赤红色的玉简微微发烫，一段晦涩的文字浮现识海：“归墟外围，多有上古战死者残魂所化之‘戾影’，喜噬生魂，惧五行之力……”
他刚解读完这段文字，灰雾中就传来无数细碎的摩擦声。密密麻麻的黑影从雾中钻出，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像是由纯粹的怨念凝聚而成，猩红的眼窝死死锁定着云澈，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恶意。
“戾影吗？”云澈眼神一凝，没有丝毫犹豫。他左手捏诀，金系本源化作漫天金针，右手引动火系本源，燃起一簇簇青蓝色的火焰。
金锐，火烈，正是戾影惧怕的五行之力。
但当金针与火焰撞上最前排的戾影时，效果却远不如本源图谱描述的那般显着。那些黑影只是剧烈颤抖了一下，并未溃散，反而被激怒般发出尖锐的嘶鸣，速度更快地扑了上来。
“是了，”云澈心中恍然，“这些戾影在归墟盘踞亿万年，早已沾染了混沌气息，哪会被轻易克制？图谱只说了‘惧’，却没说‘克’，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摸索。”
他迅速调整策略，不再分散力量，而是将金、火二系本源凝聚于双拳。五源印记在眉心流转，让两种本源的融合越发圆融。
“破！”
一声低喝，他迎着戾影群冲了上去。拳头挥出的刹那，金火交融的光芒如同两轮小太阳，在混沌气流中炸开。这一次，光芒凝聚成束，精准地刺入戾影最密集的区域。
“滋啦——”
刺耳的消融声响起，近十只戾影在强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形如同冰雪般消融。但更多的戾影从灰雾中涌出，前仆后继，根本杀不尽。
云澈且战且退，不断变换着五行本源的组合。木系的缠绕能暂时困住戾影，水系的冰封可以迟缓它们的速度，土系的厚重则能筑起临时屏障……他像一个在实战中飞速成长的学徒，将本源图谱上的文字转化为一次次生死边缘的尝试。
半个时辰后，当最后一只戾影被金土双系本源碾碎时，云澈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拄着膝盖大口喘气，玄力消耗了近三成，右手虎口被反震的力道震裂，鲜血染红了指缝。
“不能恋战。”他抹了把脸，强撑着起身。刚才的动静太大，难保不会引来其他东西——比如，墨渊的人。
果然，界道罗盘的嗡鸣再次响起，这一次的波动远比戾影出现时更强烈，且带着熟悉的魔气。
“来了。”云澈眼神一凛，将玄力催至极限，朝着归墟更深处掠去。他没有选择硬拼，在摸清对方实力前，保存体力才是明智之举。
但身后的魔气却如影随形，甚至越来越近。
“云澈小儿，跑得了吗？”
一道阴冷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紧接着，一道血色魔鞭撕裂空间，带着沛然莫御的威势抽向他的后心。
是魔煞！那个在洪荒囚笼被龙帝重创，却侥幸逃脱的魔将。
云澈猛地转身，左手祭出龙帝赠予的本命龙鳞。玉佩瞬间暴涨，化作一面金色的盾牌。
“铛！”
魔鞭抽在盾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金色龙威与血色魔气剧烈碰撞，冲击波将周围的混沌气流都震得倒卷。云澈只觉得一股狂暴的力量顺着手臂传来，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而那面龙鳞盾牌上，竟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哈哈哈，龙帝的本命龙鳞又如何？在归墟，他护不了你！”魔煞的身影从空间裂隙中走出，他左臂空荡荡的，显然上次伤势未愈，但气息却比在洪荒囚笼时更加狂躁。在他身后，还跟着十余名气息强横的魔修，显然是墨渊麾下的精锐。
云澈擦去嘴角的血迹，握紧了界道罗盘。他很清楚，这一次躲不掉了。
“龙鳞能挡三次攻击，刚才用了一次。”他快速盘算着，“魔煞虽强，却还未到界主境巅峰，身边这些魔修……”
目光扫过那十余名魔修，五源印记微微发烫。本源图谱上的文字再次浮现：“异宇宙魔修，本源为‘蚀’，畏‘清’……”
“清？”云澈心中一动。五源之中，哪有什么清本源？等等……他忽然想起星陨谷的清浊二气，想起盘古神念显化时那道劈开混沌的光柱……
“或许，是这样？”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刻意区分五系本源，而是引导它们在丹田内按照某种玄妙的轨迹流转。金木水火土不再是各自为战，而是相互交融，最终化作一道灰蒙蒙的气流——那是模拟清浊二气交融的状态，是他在星陨谷感悟多日的成果，此刻被逼到绝境，竟真的成了！
“这是什么力量？”魔煞察觉到云澈气息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云澈没有回答，只是并指如剑，将那道灰蒙蒙的气流凝聚于指尖。他能感觉到，这道力量远比单一的五系本源更凝练，也更……纯粹。
“试试就知道了！”
他指尖点出，灰蒙蒙的气流化作一道细如发丝的光束，瞬间跨越数十丈距离，刺向一名魔修的眉心。
那魔修狞笑一声，祭出魔盾抵挡。但光束落在盾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是无声无息地穿透了过去，径直没入他的识海。
“呃……”
魔修的狞笑僵在脸上，猩红的瞳孔迅速涣散，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体内魔气竟在瞬间被净化得一干二净。
死寂。
连魔煞都愣住了。他能感觉到，那名魔修并非被杀死，而是……从本源层面被“消融”了。
云澈自己也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振奋。他找到了应对之法！这并非盘古神念的馈赠，而是他自己在绝境中悟透的力量——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找死！”魔煞反应过来，怒吼一声，再次挥出魔鞭。这一次，他动用了本源魔气，鞭身缭绕着黑色的火焰，显然是要下杀手。
云澈眼神一凝，左手龙鳞再次挡在身前，右手则凝聚起更强的灰蒙蒙气流。
第二次碰撞即将爆发。
而在归墟更深处，一座由破碎星舰残骸堆砌的堡垒中，墨渊正透过一面水镜观察着这一切。他身旁站着一名身披灰色战甲的机械人，正是太初之主派来的暗线首领。
“机械统领觉得，他们谁会赢？”墨渊端起一杯用戾影精血酿的酒，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机械统领的齿轮头颅转动了半圈，电子音毫无波澜：“云澈胜率低于三成。魔煞战力评估为界主境中期，云澈当前玄力剩余不足七成，且受归墟环境压制。”
墨渊轻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三成？我倒觉得，一成也未必有。不过……”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不管谁赢，最后得利的，都会是我们。”
机械统领没有回应，只是眼中红光闪烁，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归墟边缘的战场，云澈与魔煞的身影在混沌气流中快速交错。金色的龙鳞光芒、灰蒙蒙的五源光束、血色的魔鞭与戾影群……构成了一幅惨烈而孤勇的画面。
云澈很清楚，这里没有旁观者，没有援军，甚至没有退路。
他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罗盘、玉简、玉佩，以及自己这具不断受伤却从未屈服的身体。
就像星陨谷的龙帝他们，就像无数正在向星陨谷集结的星海修士，就像所有行走在这条艰难道路上的人——
没有神可以依赖，能依赖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