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深邃,寒意刺骨。井壁并非砖石,而是某种光滑冰冷的黑色物质,上面布满了扭曲的、仿佛天然形成的诡异纹路,散发出隔绝神识的波动。张小凡收敛气息,如同一片落叶,向着井底无声坠落。
下落的过程远比想象中漫长。四周是绝对的黑暗与寂静,唯有自身心跳与混沌之力流转的微声。那黄衣女子所言非虚,这井中确实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却稳定存在的空间波动,指向某个未知的所在。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终于传来实感。并非坚硬的井底,而是一种粘稠、温热,带着浓郁血腥气的触感。
他已然脚踏实地,但周遭的景象,却让他瞳孔微缩。
这里并非预想中的地下洞穴或另一片空间裂隙,而是一条……流淌的血液之河?不,更准确地说,他正站在一条由暗红色、粘稠如岩浆般的血液构成的“河流”边缘!河面宽阔,望不到对岸,只有无边无际的血色。血液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沉重地流淌,发出汩汩的声响,蒸腾起令人作呕的血腥雾气。
天空是一片压抑的暗红色,没有日月,只有一些扭曲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发光脉络,投下诡异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极致狂暴、混乱、以及杀戮的意志,灵气(如果还能称之为灵气的话)稀薄且充满了暴戾因子,对于非此界生灵而言,吸入一口都仿佛能引动内心最深处的杀意。
这里,就是黄衣女子口中的“修罗血海”边缘?果然是一片绝凶之地!
张小凡立刻运转混沌之力,在体表形成一层无形的过滤,隔绝那狂暴气息的侵蚀。他能感觉到,此地法则与黄泉世界又截然不同,更加原始、混乱,充满了弱肉强食的丛林意味。
他打量四周。脚下是暗红色的、仿佛被血液浸透无数年的坚硬土地,布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骨骼和碎裂的兵器残骸。那条血河,如同一条巨大的伤疤,将这片大地分割开来。对岸笼罩在浓郁的血雾中,看不真切。
当务之急,是确定自己的位置,并寻找可能的出路,或者……了解此地的信息。
他沿着血河边缘,选择了一个方向,谨慎前行。神识受到此地混乱法则的压制,只能覆盖周围数百丈范围。
没走多远,前方便传来了激烈的能量碰撞与嘶吼声。
他隐匿身形,悄然靠近。只见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了巨大骨骼的乱石滩上,两拨人马正在惨烈厮杀!
其中一方,形态近似人形,但身材普遍高大魁梧,皮肤呈暗红或青灰色,头上生有各种犄角,面目狰狞,周身缠绕着狂暴的血煞之气。它们使用的兵器也大多沉重狰狞,挥舞间带起道道血光,攻势狂猛。这应该就是此地的土着——阿修罗族。
而另一方,则让张小凡目光一凝。那竟然是……五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摆渡人”!他们此刻不再沉默,手中那由阴气凝聚的竹篙化作了凌厉的武器,招式诡秘阴狠,周身散发着精纯的黄泉死气,与阿修罗族的血煞之气激烈碰撞,互相消磨。
双方厮杀得难解难分,地上已经躺倒了数具阿修罗和一名摆渡人的尸体。那些尸体很快就被地面吸收,或者被血河的气息侵蚀,化作养料。
“黄泉的走狗!竟敢踏入血海疆域!”一名领头的、身高近丈、手持巨斧的阿修罗咆哮着,一斧劈出,血色斧芒撕裂大地。
“哼!尔等蛮夷,也配执掌三生石碎片?交出碎片,饶你不死!”一名摆渡人声音沙哑,竹篙点出,阴气如毒蛇般缠绕向那阿修罗头领。
三生石碎片?果然与此物有关!张小凡心中一动。看来那五姐妹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确实有摆渡人在打碎片的主意,甚至已经追到了这修罗血海!
他仔细观察战局。这些阿修罗和摆渡人的实力,大约在元婴中期到后期之间,那领头者接近元婴巅峰。双方势均力敌,战斗异常惨烈。
这是一个机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或许能从中得到关于碎片,或者此界更具体的信息,甚至……“捡”点便宜。
他耐心潜伏下来,如同最优秀的猎人,等待着时机。
战斗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双方都伤亡惨重。阿修罗一方只剩下那头领和两名伤痕累累的战士,摆渡人也只剩三人,且气息都衰弱了不少。
就在那阿修罗头领一斧逼退一名摆渡人,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
张小凡动了!
他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射出,目标并非任何一方,而是战场中央,一具刚刚倒下、气息尚未完全消散的摆渡人尸体!那尸体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截断裂的、闪烁着幽光的竹篙,以及腰间悬挂的一个不起眼的黑色皮袋!
他的速度快到极致,在双方都未反应过来之前,已然掠过那尸体,顺手抄走了竹篙断片和皮袋,随即身形毫不停留,向着远离战场的血河下游方向疾驰而去!
“什么人?!”
“找死!”
阿修罗头领和剩余的摆渡人又惊又怒,同时发出怒吼。但他们彼此牵制,又都消耗巨大,根本无法第一时间追击。
张小凡几个闪烁,便已消失在浓郁的血雾与乱石之中。
寻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巨型兽骨骨架内部,他停下身形,检查所得。
那竹篙断片入手冰凉,材质奇特,蕴含着精纯的黄泉阴气,似乎是一种不错的阴属性材料,或许以后有用。他更感兴趣的是那个黑色皮袋。
皮袋上有微弱的禁制,但对他而言形同虚设。混沌之力轻易抹去禁制,打开皮袋。
里面东西不多:几块品质尚可的阴气结晶;一枚刻画着摆渡人标志的骨牌;以及……一张材质特殊、仿佛由某种兽皮鞣制而成的残破地图!
地图上,以某种暗红色的颜料,勾勒出简单的山川河流轮廓,中心位置标注了一个醒目的骷髅头标志,旁边用古老的修罗文写着几个小字。张小凡虽不识修罗文,但能感觉到那骷髅头标志处,散发出与三生石碎片相似的、微弱的轮回气息波动!
“这是……标记着三生石碎片可能藏匿地点的地图?”张小凡心中惊喜。这真是意外之获!看来这群摆渡人并非盲目寻找,而是有备而来。
除了地图,皮袋角落还有一小撮散发着奇异香气的、干枯的花瓣。张小凡认出,那正是彼岸花的花瓣!与黄衣女子给他的那片“彼岸花印”同源,但品质似乎更高。
“看来,这些摆渡人确实与碎片失窃,甚至与黄泉的一些异动有关。”张小凡收起地图和花瓣,将其他杂物丢弃。
这次“捡漏”,收获颇丰。不仅得到了关键的地图线索,还证实了摆渡人的不轨图谋。
他拿出那片黄衣女子给的“彼岸花印”,尝试注入一丝混沌之力。花瓣微微一亮,传递出一丝微弱的、指向远方的感应。方向与地图上标注的骷髅头位置大致吻合。
“看来,五姐妹感应到的碎片异动,源头就在那个方向。”张小凡望向血河下游,那片被更加浓郁血雾笼罩的区域。
前路凶险未知,但目标已然明确。
他不再犹豫,调整状态,将自身气息模拟得更加贴近此地的混乱与血腥,如同一个在血海边缘挣扎求存的流浪者,朝着地图指示的方向,再次启程。
修罗血海的残酷,才刚刚向他展露冰山一角。而围绕着三生石碎片的明争暗斗,也因他这个意外闯入的“变量”,变得更加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