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尘那蕴含杀意的神念退去后,静室内重归死寂,只余下张小凡略显粗重的呼吸声。硬抗了尘含怒一击的神念冲击,虽未伤及根本,却也让他本就未愈的伤势雪上加霜,经脉隐隐作痛。
他迅速取出几枚品质上乘的疗伤丹药服下,精纯药力化开,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与神魂。混沌莲影洒下清辉,加速着这一过程。然而,他心中却无半分放松。
了尘的警惕已被彻底点燃,如同被惊扰的毒蛇,下一次再被他抓住蛛丝马迹,恐怕就不是神念警告那么简单了。必须在了尘采取进一步行动,或是“巡寂者”被引来之前,找到破局之法。
“渡厄舟碎片……”张小凡目光闪烁。此物是关键!不仅能干扰巡寂者的追踪,其中蕴含的寂灭本源,或许也能被混沌莲影与寂灭火苗解析,从而找到了尘功法的破绽,甚至……加以利用。
但碎片被了尘亲自下令封存于秘藏阁丙字区,经昨夜之事,秘藏阁的守卫定然更加森严,了尘本人也可能布下了更多隐秘的禁制,再想潜入,难如登天。
就在他苦思对策之际,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自身!
一直安静悬浮于识海中的混沌莲影,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莲瓣之上,那些天然生成的、玄奥莫测的纹路次第亮起,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渴望与……指引之意!
与此同时,张小凡感觉到自己贴肉收藏的某物,正散发出一波强过一波的、灼热却并不伤人的波动!他心中一动,立刻将其取出——正是那枚得自神秘古修洞府,材质不明,能辅助参悟、一直被他视为最大秘密之一的“仙链”!
此刻,这截看似古朴平凡的链条,正散发着温润如玉、却又蕴含着某种至高法则意味的莹莹白光!链条表面那些细密到肉眼难辨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转,与识海中混沌莲影的震颤遥相呼应!
“这是……仙链在主动感应?”张小凡心中剧震。得到仙链至今,它多数时间沉寂,唯有在他参悟关键瓶颈或遭遇特殊境遇时,才会被动辅助。如此主动散发出强烈波动,并与混沌莲影产生共鸣,实属首次!
混沌莲影的渴望之意越发清晰,它所指向的,并非了尘的密室,也非秘藏阁,而是……驻地之外,论道峰的某个方向!仙链的波动,也隐隐指向同一方位!
仿佛在那个方向,存在着某种对混沌莲影,甚至对仙链本身都极具吸引力的东西!那东西的气息,似乎与仙链同源,或者说,是能补益、激发仙链力量的存在!
“仙缘?!”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张小凡的脑海。
是了!仙链神秘莫测,绝非此界之物。它能与混沌莲影这等同样超然的存在共鸣,其所感应到的,很可能是一桩真正的“仙缘”!或许是某种失落的上古仙宝残片,或许是某处蕴含先天道韵的秘境,又或许是……另一截仙链?
无论是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感应,无疑是在这绝境中,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若能获得这桩“仙缘”,或许就能让仙链或混沌莲影产生蜕变,从而拥有了对抗了尘、乃至破解当前危局的资本!
风险与机遇并存。驻地外危机四伏,缓冲区魔物横行,更有魔族强者潜伏,且了尘和凌绝峰都可能暗中监视。此时离营,无异于以身犯险。
但留在营内,坐等了尘恢复冷静后可能的清算,或是“巡寂者”降临,同样是死路一条。
张小凡眼神闪烁,仅仅权衡了数息,便做出了决断。
必须去!
富贵险中求,仙缘更是如此!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伤势,开始做最后的准备。丹药、符箓、阵盘……一切可能用到的物资被迅速检查、归类。同时,他心神沟通混沌莲影,借助仙链波动的指引,试图更精确地锁定那感应的源头方位。
感应断断续续,似乎受到距离和某种干扰,但大致方向位于缓冲区西北部,一片被称为“万古荒原”的险地。那里曾是上古战场,空间脆弱,遗迹遍布,环境恶劣,魔物与各种诡异存在横行,即便元婴修士也不敢轻易深入。
目标锁定,张小凡不再犹豫。他需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离营,并且不能引起怀疑。
恰在此时,静室外传来通报声。
“张副统领,燕回求见。”
张小凡心中一动,收敛气息,沉声道:“进。”
燕回快步走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低声道:“统领,稽查司那边似乎有新的发现。皇甫副统领亲自带人,在核查一批来自北地的修士背景时,发现其中两人与已被处决的幽影魔(寒玉仙子)有过数次不明接触,虽无直接通敌证据,但已被列为重点嫌疑,隔离审查。另外……了尘副统领刚刚向大统领进言,认为营内隐患未除,建议暂停所有外出任务,进行全面封闭式甄别,时间……可能长达半月。”
封闭半月?!
张小凡心中一沉。了尘这是要借肃清之名,将所有人困在营内,方便他慢慢排查昨夜触动禁制之人!若真被他得逞,自己将无比被动!
“知道了。”张小凡面色不变,挥挥手,“你且下去,约束好我们的人,一切按规章行事,莫要惹人注目。”
“是。”燕回领命退下。
看着燕回离开的背影,张小凡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了尘的进言,反而促使他下定了决心。
不能再等了!
他沉吟片刻,取出一枚玉简,以神念在其中留下信息,随后起身,径直前往凌绝峰大统领的居所。
“你要主动申请前往万古荒原边缘,侦查疑似魔物异动?”凌绝峰看着面前的张小凡,眉头微蹙。此时的张小凡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气息也刻意维持在略显虚浮的状态,俨然一副重伤未愈的模样。
“是,大统领。”张小凡拱手,语气带着一丝“不甘”与“坚决”,“属下伤势虽未痊愈,但经此一役,深感魔族狡诈,营内局势波谲云诡。与其留在营中空耗,不如外出侦查,或许能发现新的线索,戴罪立功。万古荒原边缘虽险,但属下对自身隐匿与遁术尚有几分信心,定会小心行事。”
他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姿态也放得很低。凌绝峰凝视他片刻,目光锐利,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最终,凌绝峰缓缓开口:“了尘副统领建议封闭营地,全面甄别,此事关乎重大……”
张小凡心头一紧。
却听凌绝峰话锋一转:“不过,外界的动向也确实不能全然不顾。你既有此心,便准你所请。但记住,只可在荒原边缘活动,以侦查为主,不得深入,十日之内,无论有无发现,必须返回!若有违令,严惩不贷!”
“属下遵命!谢大统领!”张小凡心中松了口气,恭敬应下。
凌绝峰挥挥手,一枚代表着临时外出许可的令符飞到张小凡手中。
拿着令符,退出凌绝峰居所,张小凡感受到背后那道审视的目光缓缓收回。他知道,凌绝峰同意他外出,未必全然相信他的说辞,或许也有借他之手探查外界,甚至……借此观察了尘反应的意思。
但这都不重要了。只要出了这个营地,便是海阔天空!
他回到静室,最后检查了一遍所需物品,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当夜色再次降临,驻地内因肃杀气氛而一片沉寂之时,一道如同青烟般的身影,凭借着手中的令符,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论道峰外的茫茫夜色之中。
方向,西北,万古荒原。
识海中,混沌莲影的震颤越发清晰,仙链散发出的莹莹白光,在黑暗中为他指引着前路。
危机四伏的缓冲区,神秘感应的源头,未知的仙缘……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但张小凡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星火已燃,前路虽险,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