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瞬间骚动起来，一个个下意识地检查自己的脚下，生怕一不小心就踩了狗屎运。
“通告二！”
无人机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来了更让人绝望的消息。
“自今日中午十二时起，导演部将派遣武装直升机，对核心交战区进行无差别火力扫射！”
整个山林，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抬头望着那架无人机，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武装直升机？
无差别火力扫射？
“凡被航炮锁定击中者，一律判定为‘被空中火力清除’，立即淘汰！”
“请各位珍惜最后的演习时间，祝你们好运。”
广播结束。
那架嚣张的无人机，机身一摆，迅速拉高，化作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际。
死一般的寂静。
持续了足足十几秒。
然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怒骂。
“我操！”
“这是人干的事吗？！”
“地雷！还他妈加直升机扫射！这是演习还是让我们来送死啊！”
“导演部那帮孙子是不是疯了！他们是不是玩不起啊！”
“这还怎么打？我们手里连根烧火棍都不如，拿什么跟飞机打？”
绝望和愤怒，像是瘟疫一样在队伍里蔓延。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们的主心骨。
谭建林。
此刻的谭建林，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狙击枪。
他脸上的自信和从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的拳头，死死地攥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阵阵发白。
他终于明白了。
罗中山那个老狐狸，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舒舒服服地结束演习。
什么弹尽粮绝。
什么心理博弈。
在绝对的，不讲道理的暴力面前，都是个屁！
这场演习的性质，从这一刻起，彻底变了。
这不是一场对抗赛。
这是一场生存挑战。
与此同时。
山林的另一头，红方阵地。
无人机那冰冷的电子音，同样一字不差地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和蓝军的反应如出一辙。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啥玩意儿？”
一个红方队员正小心翼翼地给自己的步枪更换弹匣。
听到广播，手一哆嗦，弹匣直接掉在了铺满落叶的地上。
“智能地雷？触发即阵亡？”
“还他妈有武装直升机……无差别扫射？”
“我没听错吧？导演部这是掀桌子不玩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红方的阵地也炸了锅。
他们的状态，比谭建林那边的蓝军好不到哪里去。
甚至更惨。
他们人数虽多，但目标也大，被蓝军那几个幽灵一样的家伙折腾得够呛。
偷袭，骚扰，打冷枪。
防不胜防。
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倒好，导演部直接往这火上浇了一桶航空煤油。
“队长！杨队！”
一个满脸油彩的士兵，快步跑到他们的队长杨帆面前，脸上的表情又急又怒。
“这他妈还怎么打？”
“咱们连对方的毛都没摸到几根，自己人倒是被搞得灰头土脸。”
“现在又来地雷又来飞机，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不是害怕，是纯粹的愤怒和憋屈。
他们是来演习的，是来跟蓝军真刀真枪对抗的。
可不是来玩什么极限生存，被一群不讲道理的“规则”耍得团团转的！
“是啊队长，这演习完全失控了！”
“再这么下去，我怕要出大问题！这根本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局面了！”
“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感觉导演部在故意帮他们？”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不解。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棋盘上的棋子。
可现在，那个下棋的人，疯了。
他把棋盘都给砸了！
杨帆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无人机消失的方向，又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厚厚的落叶。
谁知道这下面，是不是就藏着一颗能让他立刻“升天”的智能地雷？
“我他妈哪知道怎么办！”
杨帆猛地一脚，狠狠踹在旁边的一棵树上，震得树叶哗哗作响。
他心里的火，比任何人都要大。
这次演习，他本是信心满满。
红方兵力占优，装备占优，后勤也占优。
在他看来，这本该是一场碾压局。
他都已经想好了，怎么把谭建林那个刺头带领的蓝军小队，一步步地围剿，一步步地蚕食，最后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可结果呢？
开局到现在，他感觉自己一直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自己之前做的所有努力，所有的战术部署。
在导演部这不讲道理的“规则升级”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这帮孙子……”
杨帆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当然知道导演部不是在帮蓝军。
他们是在无差别地给双方上强度，上对抗！
可问题是，这种强度的提升，对人数占优的他们来说，反而更加不利！
目标大，更容易踩雷。
目标大，更容易被飞机锁定！
“妈的，本以为我们人多，慢慢磨，总能把他们磨死。”
杨帆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现在是真的有点后悔了。
后悔自己之前小看了谭建林。
“谁能想到，他们人虽然少，但一个个都他妈是属泥鳅的，滑不溜手！”
“解决一个问题，冒出来三个新问题，这仗打得太难受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原以为是狼抓兔子，结果发现对方是披着兔子皮的狼，而自己这边，反倒成了被戏耍的猎人。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几欲抓狂。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杨帆猛地转过身，对着手下的一众队员，爆喝出声。
“吵吵吵！吵能解决问题吗？！”
“吵能让地雷消失，还是能让天上的飞机掉下来？！”
他猩红着眼睛，扫视着每一个人。
被他这么一吼，原本嘈杂的队伍瞬间安静了下来。
“现在，所有人，原地警戒！”
“两人一组，互相检查脚下和周围，把眼睛都给我放亮点！”
“在搞清楚状况之前，谁他妈敢乱动一步，老子第一个毙了他！”
杨帆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压迫感。
他知道，现在绝对不能乱。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稳住。
一旦军心散了，那他们就真的离被“全体送走”不远了。
……
另一边。
谭建林已经顾不上愤怒了。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战术手表。
十一点四十分。
距离十二点，只剩下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武装直升机就会抵达这片空域，进行无差别扫射。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