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规则。”
“别忘了，这是演习，不是真的打仗。”
“演习，就要遵守演习的规则。他们的武器，打在我们的人身上，不会真的死人，只会冒烟。”
“他们不能瞄准头部，不能使用一些违规的攻击方式。而我们的人，穿着厚实的坦克作战服。”
“里面还有护具，就算被击中躯干，也只是判定‘受伤’，而不是‘阵亡’。”
“这大大提高了我们士兵的生存率。”
“说白了，这是一场有安全锁的战争游戏。既然是游戏，那我们就有操作的空间。”
谭建林的这番话，让原本群情激奋的连长们，都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们开始思考谭建林话里的可能性。
“可是……就算这样，我们的兵在专业技能上，还是差太远了啊。”郑安和依然忧心忡忡。
“这就说到第三点了。”
谭建林伸出第三根手指，眼神变得极具压迫感。
“信息差。”
“你们觉得，对面的红方指挥官，现在在想什么？”
他自问自答。
“他肯定以为，我们会像个傻子一样，把坦克一辆辆开进他的伏击圈。”
“或者，他觉得我们会害怕，会绕路，会呼叫空中支援。”
“但他绝对，绝对想不到。”
谭建林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狠劲。
“我们会从坦克里钻出来一群步兵，反过来摸进他的林子里！”
“这是思维盲区！”
“他们所有的准备，都是针对坦克的。反坦克阵地，反坦克火力点……他们的一切部署，都是为了打铁王八。”
“当他们发现，对手不是铁王八，而是一群神出鬼没的人的时候，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懵？”
“等他们反应过来，调整部署的时候，我们的尖刀，已经插进他们的心脏了！”
指挥官们彻底沉默了。
他们一个个张着嘴，脑子里反复回想着谭建林的话。
不按套路出牌。
用装甲兵去打特种战。
这听起来，是那么的疯狂，那么的不可思议。
可仔细一想，却又似乎是眼下唯一的，也是最有可能破局的办法。
用对方绝对想不到的方式，去攻击对方准备最薄弱的环节。
这他妈的……
简直就是个天才般的疯子想法！
郑安和看着自己这个老朋友，眼神复杂。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上面会让谭建林来当这次突击任务的总指挥了。
这个男人的脑子里，装的根本就不是常规的战术条令。
他装的是一本，如何把敌人玩死的疯子手册。
“我的人，第一个上。”
谭建林看着众人，平静地说道。
“三连，跟我上。”
“你们二连和四连，负责火力掩护。”
“五连和六连，作为第二梯队，随时准备跟进。”
他没有再征求意见，而是直接下达了命令。
“有问题吗？”
没有人回答。
不是默认，而是所有人都被他这套疯狂的理论给震住了，脑子还没转过来。
但这种安静，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老谭！你他妈疯了？！”
郑安和的咆哮，第一个通过电台炸开。
“让装甲兵下车打特种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跟让他们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另一个连长的嗓门也拔高了。
“是啊，总指挥！我们的兵，步兵战术也就学了个皮毛，你让他们去跟红方的特种兵在林子里玩捉迷藏？”
“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反对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
刚刚才被谭建林那番“思维盲区”理论说服的连长们，此刻又被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计划听起来很牛逼。
很天马行空。
可执行的人，是他们手底下那些只会开坦克打炮的糙汉子啊！
让他们去干特种兵的活儿，这风险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赢了，是奇迹。
输了，是必然。
而且会输得很难看。
谭建林静静地听着电台里嘈杂的反对，没有插话。
他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上，深吸了一口。
猩红的火星在夜色里明灭。
直到所有人都说累了，频道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他才把烟蒂摁灭在坦克的装甲上。
“你们说的，都对。”
他缓缓开口，嗓音平静得可怕。
“风险很大。”
“我们的兵，专业不对口。”
“一个不小心，就是满盘皆输。”
郑安和急了：“那你还……”
“但是。”
谭建林打断了他。
“你们以为我谭建林，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傻子？”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谭建林没有卖关子，他看着前方那片如同巨兽般匍匐的黑暗森林，眼神锐利。
“大部队，原地待命。”
“一个小时后，如果我没有命令，你们再按照原计划，向森林发起突击。”
郑安和的脑子嗡的一下。
“老谭！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没有命令？”
“意思就是。”
谭建林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有些瘆人。
“我，先进去给兄弟们探探路。”
“我一个人。”
“！！！”
这个消息，比刚才的“步兵反击计划”还要具备冲击力。
“你他妈的疯了！你是总指挥！！”郑安和几乎是在用生命嘶吼。
“你一个人进林子？对面可是雷霆特种大队！你这是去送人头！”
“对啊，指挥官！不行！绝对不行！”
“我们宁可开着坦克冲进去，也比你一个人进去强！”
“老谭，你别冲动！我们再商量商量！”
电台里彻底乱了套。
如果说刚才只是质疑和反对，现在就是惊恐和阻止。
让总指挥官一个人去冒险侦察，这要是传出去，他们这群连长以后还怎么带兵？
然而，谭建林根本没给他们继续争论的机会。
他伸出手，在通讯设备上用力一按。
“滋啦……”
一声轻响。
整个世界，瞬间清净了。
他关掉了主通讯频道。
他不想再听任何废话。
他拧过头，看向旁边驾驶位上紧张的刘强。
谭建林拍了拍他的钢盔。
“小子，醒醒神。”
“连……连长？”士兵的声音都在发抖。
“从现在开始，这台坦克，你说了算。”谭建林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记住我的话，不准再打瞌睡，不准离开你的位置。”
“一个小时后，听郑连长的命令，跟着大部队往前冲。”
“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士兵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好样的。”
谭建林赞许地点点头，然后转身，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的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