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长身体微微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是啊，五年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同期的战友一个个晋升离开。
只有他还守在一连长的位置上，不上不下。
而谭建林，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一来就搅动了整个营的风云。
凭什么？
他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我明白了，营长。”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
然后，他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地带上。
办公室门外，一连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徐英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响。
“五年了……”
“最后的机会……”
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不甘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抬起头，看到了天上的那轮月亮。
人们总是习惯仰望月亮。
却很少有人会注意到，月亮的光辉其实是来自于太阳的反射。
而那些在月亮身边闪烁的星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陪衬。
凭什么？
凭什么谭建林就能是那轮耀眼的太阳。
而自己，就只能做一颗黯淡的星星，甚至连做月亮的资格都没有？
不。
我偏不。
一连长的眼中，闪过疯狂。
既然做不了太阳，那我就做最亮的那颗月亮。
演习……谭建林……我们走着瞧。
……
99A坦克集训终于画上了句号。
当最后一辆坦克的引擎熄火，整个训练场陷入了寂静。
士兵们从各自的战车里钻出来。
“解散。”
谭建林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全体，休整三天。”
“嗷——”
短暂的安静之后，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三天假期。
对这些几乎被榨干了的士兵来说，不亚于天降甘霖。
看着欢呼的士兵，谭建林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转身走向自己的宿舍。
他刚坐下拿起一本书，还没看两行。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
谭建林头也没抬。
门被推开，一个陌生的传令兵站在门口。
传令兵的身板站得笔直。
“报告。”
“谭连长，吴旅长请您过去一趟。”
谭建林放下书，指尖在书页上轻轻点了点。
“知道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军容，跟着传令兵走了出去。
传令兵将他带到门口，敬了个礼就自行离开了。
谭建林站在门口，抬手敲响了房门。
“进来。”
谭建林推门而入。
吴学军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得出神。
他抬起头看到是谭建林，脸上露出了笑容。
“来了。”
“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桌上有茶，自己倒，别客气。”
谭建林依言坐下。
“旅长，您找我。”
吴学军放下手里的文件，打量着他。
“你小子，就不能放松点？”
“私下里，叫我吴哥就行。”
谭建林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报告旅长，不妥。”
“你啊。”
吴学军无奈地笑了笑，也不再勉强。
“行吧，那就说正事。”
吴学军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集训搞得不错，我听说了。”
“全营的99A都能开起来，还能打几发准炮，你小子有两下子。”
这算是夸奖。
但谭建林知道，吴学军把他叫过来，肯定不是为了夸他两句这么简单。
“都是战士们肯吃苦。”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
“行了，别谦虚了。”
吴学军摆了摆手。
“红蓝大比，马上就要开始了。”
谭建林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来我们319旅的时候，旅里刚开始搞数字化部队转型，要转成蓝军旅。”
吴学军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
“当初那份计划书，还是你小子亲手递上来的。”
谭建林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们319旅的前身是什么吗？”
吴学军突然问。
“报告旅长，知道。”
谭建林回答。
“是全军闻名的王牌部队，从战争年代一路走来，战功赫赫，号称不败神话。”
“对，不败神话。”
吴学军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嘴角带着苦涩。
“可现在呢？”
“我们成了别人眼里的磨刀石。”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滚烫的茶水似乎也无法温暖他话语里的凉意。
“担子很重啊。”
“以前，我们是荣誉的象征，走到哪里都挺着胸膛。”
“现在，很多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等着看我们出糗。”
“等着看曾经的王牌，是怎么被那些后起之秀按在地上摩擦的。”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谭建林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在这个空间里弥漫开来。
“这次演习，规模空前。”
吴学军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默。
他抬起眼，直直地盯着谭建林。
“所以，这次能不能保住咱们319旅最后一点脸面，就全看你了。”
这句话，重若千钧。
谭建林感觉自己的肩膀猛地一沉。
他知道这次演习很重要，却没想到吴学军会把整个旅的荣誉都压在他的身上。
“旅长，我只是一个连长。”
“你不是一个普通的连长。”
吴学军打断了他。
“你小子入伍不到一年，就从一个新兵蛋子，干到了全军最先进坦克的连长。”
“这种事，说出去谁信？”
“可你做到了。”
吴学军的身体微微前倾。
“你的能力，我看在眼里。”
“不然，我也不会把全旅最精锐的装备，都交到你手上。”
“这次演习，我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我要你，赢。”
似乎是看出了谭建林的疑虑，吴学军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他站起身，走到谭建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这很难。”
“但正因为难，才需要你来做。”
他的手掌宽厚而有力。
“你小子，有没有想过以后？”
“以后？”
谭建林有些不解。
“对，以后。”
吴学军的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现在是连长。”
“这次演习，你要是干得漂亮，让上面那帮老家伙们都闭上嘴。”
“那么，全军最年轻的营长，也不是没有可能。”
轰。
谭建林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营长？
他那个还剩下半年的晋级任务，看来不再遥远了。
看着谭建林脸上掩饰不住的震惊，吴学军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光有压力还不够，必须要有足够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