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学军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不错。”
“这个谭建林，没让我失望。”
“总算是把三连这潭死水给搅活了。”
戚明朗看着旅长，欲言又止。
吴学军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怎么？还有事？”
戚明朗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旅长，您只看了总排名。”
“您再看看他们的单项成绩。”
吴学军有些疑惑地重新拿起那份报告，目光从总分移到了后面的分项明细上。
一项项看过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项上。
射击。
当他看清楚射击成绩后面跟着的那个数字时，眼睛猛地睁大了。
他甚至下意识地把文件拿近了一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百分之百？”
吴学军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全连，全员，全中？”
戚明朗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的，旅长。”
“一个不差，全部命中靶心。”
“是这次考核中，全旅唯一一个拿到射击满分的连队。”
吴学军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却感觉有千斤重。
他想起谭建林站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要让三连成为全旅最锋利的尖刀。
他想起了谭建林眼中那团不灭的火焰。
当时，他欣赏谭建林的锐气，但也有隐忧。
怕他太过冒进，急于求成，反而是拔苗助长。
可现在，这张满分的成绩单打消了他所有的顾虑。
这小子，不是在说大话。
他是真的有这个本事！
吴学军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将那份成绩单轻轻放在桌上。
然后，他笑了。
“哈哈哈哈！”
“好！”
“好一个谭建林！”
“好一个坦克三连！”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片火热的训练场。
“明朗。”
“在。”
吴学军转过身，目光灼灼。
“给谭建林记功。”
“另外，告诉后勤，三连申请的移动靶训练器材，优先保障。”
“要什么，给什么！”
“我要看看，这小子到底还能给我带来多大的惊喜。”
……
旅部大礼堂里，十分安静得能听见头顶老式吊扇转动的轻微吱嘎声。
全旅的连级以上主官都坐在下面。
主席台上，戚明朗清了清嗓子，扶了扶话筒。
“同志们，这次旅里的考核已经结束了。”
“总的情况，有好有坏。”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
“先说好的。”
“武装侦察连，在胡向同志的带领下，表现依旧突出。”
“全员，全科目，全部达到了超优秀线。”
“这是我们全旅唯一一个做到这点的单位。”
戚明朗的声音里带着赞许。
台下，武装侦察连连长胡向的腰杆挺得更直了，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
其他连长们投去羡慕的目光，心里嘀咕着什么时候自家连队也能有这风光。
然而，戚明朗话锋一转。
“除了武侦连，这次考核还有一个连队，给了我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这话一出，台下顿时骚动起来。
戚明朗没有卖关子。
“坦克三连。”
整个会场嗡的一下，交头接耳声再也压抑不住。
“三连？哪个三连？”
“还能哪个，不就是那个万年垫底的坦克三连吗？”
“我没听错吧？参谋长说的是惊喜？不是惊吓？”
“这帮爷们儿，不是倒数第一就该烧高香了，还能有惊喜？”
戚明朗抬手，轻轻向下压了压。
会场重新安静下来。
“我知道大家很惊讶。”
“事实上，当我看到成绩单的时候，跟大家的反应差不多。”
“坦克三连的总成绩，确实还在中下游。”
“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
“他们的射击科目成绩，我想，现在全旅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全连，全员，所有靶标全部命中靶心。”
“满分！”
“我们旅，唯一一个射击满分的连队！”
胡向坐在前排，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
他就知道，谭建林这小子，到哪儿都不会安分。
“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
“欢迎坦克三连连长，谭建林同志，上台来给我们分享一下他的带兵心得。”
戚明朗的声音在会场回荡。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透着不情愿。
让一群带兵多年的老连长，去听一个上任不到两个月的新兵蛋子讲课？
这脸往哪儿搁？
可没人敢不鼓掌。
他们自问，就算把全旅最精锐的兵员给他们。
他们也没把握在两个月内，把一个垫底连队的射击水平拉到全员满分。
在众人的注视下，谭建林站起身，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上主席台，站定在话筒前。
“各位领导，各位同仁。”
“参谋长让我来分享经验，说实话，我有点诚惶诚恐。”
台下不少连长撇了撇嘴。
装。
接着装。
“因为我用的方法，其实很笨。”
谭建林顿了顿。
“或者说，是最笨的那种方法。”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他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
“我的方法很简单，就四个字。”
“身先士卒。”
“战士们五点半起床出操，我五点就在训练场等他们。”
“他们跑五公里，我跑十公里。”
“他们进行体能训练，我每一项都做到他们的两倍。”
“到了射击训练，我跟他们一起趴在模拟器前，一遍又一遍地练。”
“谁的动作不标准，我手把手地教。”
“谁的心理素质不过关，我陪着他聊，给他做疏导。”
“我告诉他们，在三连，我这个连长，就是所有训练科目的最高标准。”
“你们的目标，不是打败其他连队，是先打败我。”
“什么时候，你们在任何一个项目上能超过我了，你们就出师了。”
谭建林的声音很平淡。
可这些话落在台下众多连长们的耳朵里，却无异于惊雷。
身先士卒？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于登天。
这家伙不只是嘴上说说，他是真的做到了。
那份满分的射击成绩单，就是最硬的证明。
难怪……三连那帮刺头兵，两个月不到就服服帖帖了。
一时间，会场里鸦雀无声。
他们看着台上那个年轻得过分的连长。
忽然觉得，这小子身上似乎有一种他们早已丢失的东西。
那种一往无前的锐气。
胸中自有百万兵。
或许，这就是未来的将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