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炙烤着大地，坦克连的训练场上升腾着扭曲的热浪。
旅长吴学军，这位以治军严厉着称的大校，正背着手，在履带碾过的尘土中踱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到每个坦克兵的耳朵里。
“一分钟，十五轮炮弹！”
“听清楚没有？”
“是大纲标准的三倍！”
坦克连的官兵们，一个个汗流浃背，脸上的表情比那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钢板还要沉重。
这简直是要把人往死里逼。
可没人敢出声。
旅长亲抓实战化训练，这股风，从旅部直刮基层，刮得每个连队都瑟瑟发抖。
谭建林自然也听说了这事。
他刚从器械场上下来，浑身汗水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一分钟十五轮炮弹？”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从上而下传递过来。
旅长亲自督导，标准远超大纲。
这意味着，所谓的“蓝军转型”，已经不再是纸面上的规划，而是进入了实打实的操练阶段。
未来的对抗，只会更残酷，更接近实战。
而他，谭建林，想要在这场变革中脱颖而出，就必须拿出点真东西，才能拼一把三个月副连长的目标。
……
夜幕再次降临。
武装侦察连的四百米障碍训练场，却比白天还要热闹几分。
探照灯将整个场地照得如同白昼。
一道身影，如同一头不知疲倦的猎豹，在各个障碍物之间闪转。
是谭建林。
这已经是他今天加练的第十二趟四百米障碍了。
成绩，也从最初的2分20秒，硬生生被他磨到1分55秒。
这个成绩，在全旅都算得上顶尖。
可谭建林依旧不满意。
他总觉得，自己还能更快。
“矮墙飞跃，还是不够流畅，落地的时候，力量卸得不够彻底，影响了下一步的启动速度。”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在脑海中复盘刚才的动作。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肺部像是要炸开一般。
肌肉的酸痛更是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但他体内的那股暖流，也在悄然运转，带来一丝丝微弱却持续的力量。
“高板跨越，左腿的发力时机可以再提前零点一秒，身体重心再压低一点，也许能省下零点二秒。”
他眯着眼睛，盯着不远处的高板，仿佛那不是障碍，而是一个等待他去解密的谜题。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士兵。
他们大多是刚刚结束正常训练，准备回去休息的。
此刻，却都被谭建林这近乎自虐的训练方式给吸引了。
“我的乖乖，谭排这是第几趟了？”
“少说也有十趟了吧？”
“我数了，十二趟！整整十二趟！”
“他还是人吗？铁打的也该冒烟了吧！”
“这成绩，1分55秒，已经破了咱们连的记录了吧？”
“何止是连记录，旅里比赛都能拿名次了！”
议论声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连长胡向和指导员吴志也站在不远处，眉头紧锁。
“老胡，这小子，真不要命了？”
吴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胡向的脸色很难看，他快步走了过去。
“谭建林！”
他吼了一声。
谭建林刚从高板上跃下，听到喊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下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连……连长？”
胡向几步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你小子想干什么？想猝死在训练场上吗？”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嘶哑。
“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脸都白了！”
谭建林想笑，却牵动了酸痛的肌肉，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连长，我……我没事，我感觉……我还能再快一点。”
“快个屁！”
胡向直接爆了粗口。
“你当自己是铁人？训练要讲科学，要循序渐进！你这样搞，身体迟早要垮掉！”
他指着谭建林的鼻子。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去休息！”
“不然，我让人把你绑回去！”
胡向是真的急了。
谭建林是他看好的兵，可不能就这么练废了。
谭建林眨了眨眼，看着胡向那张因为担忧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连长，我真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他试图解释。
“你清楚个锤子！”
胡向根本不听。
他扭头对旁边几个目瞪口呆的战士喊道。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弄走！扛也要扛回去！”
“啊？哦哦！”
几个战士反应过来，迟疑地对视一眼，然后硬着头皮围了上来。
“排长，得罪了。”
“连长也是为你好。”
谭建林哭笑不得。
“哎哎哎，别啊，连长，我真的还能再跑一趟，就一趟！”
就在几个战士准备动手架走谭建林的时候，他突然一个矮身，灵活的从包围圈里钻了出去。
趁着胡向和众人发愣的瞬间，他已经冲向了起点，并喊着：“我能更快！”
声音中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执拗，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
胡向气得直跳脚。
“反了！反了！这小子！”
周围的士兵们也都看傻了眼。
“卧槽！谭排长这是……疯了吧？”
“太狠了，简直是自虐啊！”
“卷王！绝对的卷王！咱们连以后还怎么混啊！”
胡向看着谭建林再次冲上障碍的身影，那速度，似乎真的又快了一丝。
他气得想骂娘，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有担忧，有无奈，也有些佩服。
这小子，是真拿命在拼啊。
吴志走到胡向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胡，消消气。”
“这小子，犟是犟了点，但这股劲头，咱们当年有吗？”
胡向沉默了。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训练尖子，但要说像谭建林这么“疯”，他还真做不到。
谭建林再次冲过终点线。
“1分……1分53秒8！”
一个拿着秒表的文书，声音都有些颤抖。
又快了！
在连续高强度训练十二趟之后，他居然还能再次突破自己的极限！
谭建林扶着矮墙，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眼前阵阵发黑，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
“不行……还能……更快……”
他喃喃自语，眼神却依旧明亮得吓人。
那股熟悉的暖流再次涌遍全身，驱散着疲惫，修复着损伤，激化着潜能。
“再来一……”
“把他给我抬走！”
胡向这次是下了死命令。
几个战士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几乎虚脱的谭建林从地上架了起来。
“连长……我……我还能战斗……”
谭建林有气无力地嘟囔着，两条腿软得像面条。
“战斗个屁！再练下去，你就直接去见马克思了！”
胡向没好气地吼道。
“哎，我说你们几个，轻点，轻点！别把我这宝贝疙瘩给颠散架了！”
他又忍不住对那几个抬着谭建林的战士喊道。
谭建林被强行押送回了宿舍。
胡向和吴志站在训练场边，看着那盏依旧亮着的探照灯，久久无言。
“老吴，你说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
胡向叹了口气，语气复杂。
吴志推了推眼镜。
“是个好材料。”
“就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胡向苦笑。
“进步速度，确实有点……变态。”
吴志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惊叹。
“从2分20秒到1分53秒8，这才几天功夫？”
胡向点了点头，眼神闪烁。
“不能再让他这么瞎练了。”
“明天，你去找军医，还有作训参谋，一起给他量身定制一个科学的训练计划。”
“营养也得跟上，这消耗太大了。”
吴志嗯了一声。
“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小子，是个宝，得好好雕琢。”
“不过，他这股劲头，倒是把全连的训练热情都给点起来了。”
胡向看了一眼远处宿舍楼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是啊，鲶鱼效应嘛。”
“有这么个‘疯子’在前面冲，后面的人，想不努力都难。”
谭建林被扔到床上的时候，感觉自己快散架了。
他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胳膊腿。
体内的暖流正在加速运转，酸痛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恢复速度，似乎也比之前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