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任务殿内人声鼎沸,巨大的玉璧之上,无数光字如同流水般滚动闪烁,发布着各式各样的宗门任务。贡献值、任务要求、地点信息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风少正、王洛、伍言三人挤在人群中,目光锐利地扫过一条条任务信息,寻找着适合他们三人小队、贡献值尚可且难度适中的目标。
“护送商队至清河镇,贡献三十点,要求炼体四阶以上三人... ... 太远,耗时太久。”伍言微微摇头。
“采集黑风洞窟幽影草十株,贡献四十五点... ... 听说那洞窟深处有瘴气,而且常有邪祟传闻。”王洛咂咂咂嘴,似乎有些意动,但又觉得不太稳妥。
风少正则沉默地快速浏览,他的目光更加细致,不仅看贡献和要求,更关注任务地点。忽然,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玉璧偏下方一条刚刚刷新出来的任务上,瞳孔骤然收缩,连呼吸都为之停滞了一瞬!
任务编号:丁字玖佰柒拾贰
任务名称:清剿小风坡周边滋扰村落狼群
任务等级:丁级中品,建议炼体四阶以上队伍接取
任务地点:宣察府辖境,小风坡及周边山林
任务描述:近一月,宣察府小风坡附近多个村落连遭狼群袭扰,牲畜损失惨重,更有数名村民夜归遇袭受伤。据报狼群规模不小,行动狡诈,疑似有头狼统领。需清剿狼群,查明是否有异状,确保乡民安宁。
任务要求:剿灭狼群,带回头狼獠牙或完整狼皮五张为证。
任务奖励:贡献值六十点。
备注:狼群凶悍,需谨慎应对。建议接取队伍熟悉山林环境者优先。
“小...小风坡?!”站在风少正身边的王洛几乎同时看到了那条任务,他猛地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一把抓住风少正的胳膊,声音因激动而瞬间拔高,甚至带上了几分颤抖,“阿正哥!是咱们家!是小风坡!宣察府小风坡!”
风少正的手指尖微微发颤,他用力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头那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复杂情绪。那两个字——小风坡,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深藏心底、几乎不敢轻易触碰的记忆闸门。炊烟袅袅的村落,村口那棵老槐树,门前清澈见底的小溪,还有... ...
“爹... ...”他无声地喃喃,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的父亲,那位沉默寡言的猎人,正是进山打猎时,遭遇了罕见的猛兽袭击而... ... 想到这里,任务描述中“村民夜归遇袭受伤”、“狼群凶悍”等字眼变得格外刺眼。一股难以言喻的担忧和一种必须回去做点什么的冲动瞬间攫取了他。
“伍兄,”风少正猛地转头看向伍言,一向沉静的眼眸此刻燃烧着灼热的光彩,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这个任务!我们接这个!小风坡... ... 那是我们出生的地方,我们离开已经... ... 已经三年多了!”他简单快速地解释了一下,重点强调了狼群对乡亲们的威胁,以及自己对此地地形的熟悉。
王洛更是激动得连连点头,抢着说道:“对对对!伍哥,那地方我们熟得很!闭着眼睛都能摸进山!正好回去看看!还能帮乡亲们除了这祸害!这任务简直就是为咱们准备的!”
伍言看着眼前情绪明显异常激动的两兄弟,尤其是风少正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混合着乡愁、伤痛和决绝的复杂光芒,他微微一怔,随即了然。他心思细腻,立刻明白“小风坡”对风少正和王洛而言绝非仅仅是一个任务地点那么简单。他几乎没有犹豫,沉稳的脸上露出温和而支持的笑容,重重点头:“原来如此!既是风兄和王兄弟的故乡遭难,我等义不容辞!熟悉地形更是事半功倍。这任务确实适合我们,贡献也合适。接!”
“太好了!”王洛兴奋地一挥拳头。
风少正深深看了伍言一眼,眼中充满了感激:“多谢伍兄!”
“兄弟之间,何须言谢。”伍言拍拍他的肩膀,“事不宜迟,我们这就接下任务,准备一下,尽快出发!早日为乡邻除去祸患!”
当下,由伍言出面,迅速办理了接取任务的手续。拿到任务令牌和简单舆图后,三人立刻离开任务殿,脚步匆匆地返回栖霞坡小院,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与接取普通任务截然不同的心情。
风少正沉默地收拾着行装,检查匕首、准备干粮和伤药,他的动作一丝不苟,却比平时更显凝重。小风坡... ... 狼群... ... 父亲的影子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这一次回去,不仅是完成任务,更像是某种宿命的回归。他一定要弄清楚,那狼群究竟是怎么回事,绝不能让父亲的悲剧在其他乡亲身上重演!
王洛则一边兴奋地嘟囔着“不知道村头二狗还认不认得咱”、“真想尝尝李婆婆做的烙饼了”,一边将自己的玄龟盾擦了又擦,眼中充满了归家的期待和为民除害的跃跃欲试。
伍言则细心地准备着可能用到的解毒丹、驱虫粉等杂物,他看着风少正紧绷的侧脸,心中了然此行恐怕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剿狼任务。但他什么也没多问,只是默默地将一份支援和信任融入行动之中。
很快,三人准备妥当,在当日午后,便悄然离开了落剑门山门,踏上了前往宣察府小风坡的归途。山风拂过,吹动他们的衣袂,前方的路,通往熟悉的故乡,也通往未知的挑战和深埋的过往。风少正的目光望向远方,坚定而深邃。
三人离了落剑门山门,一路向东北而行。起初,王洛还沉浸在即将归乡的兴奋之中,不时指着远处依稀可辨的山峦轮廓,嚷嚷着哪座山他曾随父亲去打猎,哪条河是他小时候摸鱼溺水被风少正捞起来的地方。风少正则显得沉默许多,目光始终望着前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行至一处岔路口,稍作歇息时,风少正望着路旁简陋的界碑,上面模糊刻着“宣察界”三字,眉头渐渐锁紧。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阿洛,伍兄,我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王洛正拿着水囊牛饮,闻言抹了把嘴,疑惑地看向他:“咋了,阿正哥?狼群祸害村子,咱们去剿了不就是了?”
风少正摇摇头,目光扫过略显荒凉、人烟稀少的官道,缓缓道:“小风坡虽偏,却也属宣察府辖境。如此规模的狼群袭扰村落,伤人害畜,绝非一日之事。按常理,乡老里正早该上报宣察府衙。府衙即便无力彻底清剿,也当张贴告示,组织乡勇巡防,或至少警示百姓,怎会毫无动静,直至让求援信息越级传到了远在数百里外的落剑门?”
王洛一愣,挠了挠头:“对啊!村长爷爷最是稳重,肯定先报官府的!宣察府的老爷们难道不知道?知道了不管?”他脸色渐渐变了,“难道……宣察府也出事了?”
一旁的伍言一直安静听着,此刻沉吟片刻,接口道:“风兄所虑极是。地方官府若运转正常,断无可能对此等危及民生之事置之不理。即便力有未逮,也应有相应文书往来、求助邻县或上报清江城才是。”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深沉,“恐怕……非是宣察府不知,而是……无暇及顾,或力不从心了。”
“无暇及顾?”风少正和王洛同时看向伍言,眼中带着疑问。
伍言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目光投向清江城的方向,声音压低了些:“你们久居山村,或对清江城乃至朝廷近年局势所知不详。我便将从家父那里听来的一些事情告知你们,或许能解释一二。”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你们可知,就在我们去岁参加落剑门考核前后,清江城乃至周边数府,曾发生过一场极大的动荡。并非天灾,而是人祸——一大群不知从何而来的邪修突然发难,手段诡异狠毒,竟一度攻占了府衙重地,试图颠覆朝廷在当地统治。”
“邪修?”风少正心中一凛,立刻想起了黄石寨遭遇的那些红袍面具人。
“不错。”伍言眼中闪过一丝余悸,仿佛亲历其境,“那场叛乱来得极其突然且凶猛,邪修功法诡异,能惑人心智,驱使毒虫猛兽,甚至……炼制活人为傀儡,一时间清江城及周边烽烟四起,死伤无数。朝廷调遣精锐府军,甚至据说请动了镇守地方的修真宗门高手相助,历经苦战,付出了极大代价,才最终将叛乱镇压下去。”
他叹了口气:“经此一劫,清江城可谓元气大伤。府库空虚,官吏折损严重,许多地方政务近乎瘫痪。家父曾说,这场邪修引发的祸乱,恐怕并非孤例,其影响范围可能远超清江一府之地,甚至波及了更大的区域。”
伍言的目光转向风少正和王洛,带着一丝同情和了然:“如今看来,你们的家乡宣察府,恐怕也未能幸免。或许府衙已在动荡中受损,无力他顾;或许残余的邪修势力仍在周边活动,牵制了官府力量;又或许……那袭扰村落的狼群,本身就与那场祸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并非寻常野兽那么简单。”
风少正和王洛听完,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之前的兴奋和期待被一股巨大的担忧和寒意所取代。他们离开家乡三年,本以为只是寻常的野兽为患,却没想到家乡可能早已卷入了一场他们想象不到的巨大风波之中。朝廷动荡,邪修为祸,官府瘫痪……那一方生养他们的水土,如今不知是怎样一番光景?乡亲们可还安好?村长、李婆婆、那些看着他们长大的叔伯婶娘……
一股沉甸甸的焦虑压在了三人心头。
王洛猛地攥紧了拳头,古铜色的脸上满是急迫:“那……那我们得再快点!万一村里……”他不敢再说下去。
风少正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神却变得无比锐利:“伍兄分析得有理。若真如此,我们此行剿狼,恐比预想中更为凶险。不仅要对付野兽,更需警惕可能存在的、残留的邪祟或人为隐患。”他看向伍言,“伍兄,多谢告知。”
伍言摇摇头:“你我同行,自当同舟共济。前方情况未明,我们更需谨慎行事,步步为营。”
三人再无多言,加快了脚步,向着宣察府小风坡的方向疾行。归乡之路,此刻在他们脚下,似乎变得格外漫长而沉重。远山依旧,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未知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