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盯着眼前这个缺了耳朵的“自己”，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他刚想后退，肩膀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
江小川从收银台后站起身，慢悠悠地走过来，顺手把桌上的饭团包装纸揉成一团，精准扔进垃圾桶。
“这位是今晚第三波了。”他语气轻松得像在点评天气，“前两波一个穿西装打领带，另一个骑共享单车来的，都说自己是我兄弟。”
缺耳外卖员没说话，只是抬起左手，掌心朝上，指尖轻轻一抖。一道蓝光在指缝间跳了一下，像是手机快没电时的提示闪屏。
赵铁柱腿上的旧伤突然开始发烫，记忆碎片哗啦一下翻出来——三年前暴雨夜，江小川站在擂台中央，脚下踩着八块地砖，每块砖上都贴着不同颜色的便利贴，而那群黑衣人围上来时，动作竟和广场舞《最炫小苹果》的节拍完全同步。
“原来那时候你就开始布阵了？”赵铁柱脱口而出。
“嘘。”江小川竖起一根手指，“别剧透，系统要扣我积分。”
【叮！检测到高能聚集倾向，建议立即组织集体健身操，避免肌肉僵硬引发群体性抽筋。】
江小川眼皮一跳：“来了。”
他转身拉开柜台下方暗格，掏出一串五颜六色的LEd手环，往赵铁柱手里塞了两个。
“去后巷找王婆，让她带着队伍提前进场。节奏还是老样子，前奏三下敲击，副歌甩头两次。”
“你真要靠大妈跳舞救命？”
“不是救命，”江小川纠正道，“是养生式防御。你看那些人，一个个脸色发青、眼袋比你还深，明显长期熬夜搞非法实验。这种体质，跳十分钟《小苹果》就得喘，再加一段扭胯基本就原地升天。”
赵铁柱还想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不是杂乱无章的那种，而是像军训方阵，一步一顿，地面微微震。
江小川抬头看了眼监控屏幕——便利店外，不知何时已站了十几个人，男女都有，穿着普通，但站位极其讲究。四人在东南角，三人守西北，正南方向空着，显然是故意留出的诱敌缺口。
“反八卦锁龙阵的变种。”他嘀咕，“这些人练过古武，还懂点风水破局。”
【叮！检测到用户即将被迫展示领导力，建议提前准备扩音喇叭，并申领社区文化活动补贴。】
江小川翻了个白眼，抓起挂在门后的蓝牙音箱，塞进裤兜。
十分钟后，街对面广场的路灯全亮了。王婆领着十二个穿红背心的大妈列队入场，每人手腕戴着江小川给的LEd手环，脚上清一色广场舞专用软底鞋。
“位置按上次排练的来！”王婆中气十足，“小李子左边别抢c位，你是辅助位！老刘你右边跨步大点，别踩我影子！”
大妈们迅速占据八个方位，正好围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圆。
“这阵法靠谱吗？”赵铁柱蹲在花坛边，看着她们调整站位。
“八分靠走位，两分靠气势，剩下九十分靠她们敢不敢骂人。”江小川说着，掏出手机拨了个号。
电话通了三秒就被挂断。
但他嘴角却扬了起来。
三分钟后，王婆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咧嘴一笑：“老姐妹们，音乐准备——今天咱们不跳《小苹果》，跳《团结就是力量》！变速版！”
音响轰然响起。
大妈们脚步一错，阵型瞬间变化。原本松散的圆圈缩成螺旋，步伐踏着诡异的节奏，左三右一，前进一步退半步，看得对面那群异能者集体愣住。
江小川站在店门口，手指无意识地在裤兜边缘画了个圈。
对面终于有人动了。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往前走了两步，双手一抬，空气中顿时浮现出一张半透明的金属网，朝广场罩下来。
“锈蚀领域？”赵铁柱一惊。
江小川却笑了：“他忘了今天是周三。”
话音未落，王婆一声令下：“第四组，喷水！”
四个大妈齐刷刷从腰间抽出迷你喷雾瓶，对着空中一阵狂喷。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洒在金属网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网面迅速出现斑点，接着大片剥落，像生了锈的铁皮屋檐。
“纯净水加柠檬汁。”江小川解释，“ph值刚好能干扰他的异能频率。王婆说这是她跳广场舞防晒用的配方。”
赵铁柱目瞪口呆：“你们连这个都算进去了？”
“她要价是三斤排骨，我给多了，顺便问了日常护理心得。”
对面异能者团队明显乱了阵脚。他们没料到一群老太太能组成战术单位，更没想到对方连酸碱反应都研究透了。
这时，江小川拍拍赵铁柱肩膀：“轮到你了。”
“我？我只会送外卖啊！”
“你现在是移动干扰源。”江小川把一根改装过的电棍塞给他，“记住，围着她们跑圈，用电棍敲地，节奏跟着音乐来。别太快，也别太狠，就跟打节拍似的。”
赵铁柱接过电棍，发现顶端刻着一行小字：**非紧急情况禁止使用，否则电费自付**。
他苦笑一声，跨上电动车。
引擎一响，他冲了出去。
第一圈，他还有点生疏，敲得断断续续。第二圈时，腿上的伤又开始发热，但这次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感。他忽然明白过来——每次敲击地面的震动，都在激活他体内残留的战斗记忆。
第三圈，他闭着眼都能找准节奏。
电棍落地，“咚、咚、咚、当”，正好是《团结就是力量》的鼓点前奏。大妈们的步伐随之微调，整个阵型像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旋转。
对面一个女异能者刚凝聚出冰锥，结果脚下一滑，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她爬起来怒吼：“他们在共振！打断他们！”
两名男子立刻冲向赵铁柱。
江小川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三下柜台。
王婆立刻举起扇子，用力一挥。
大妈们齐刷刷转向，集体喊口号：“文明社会，拒绝暴力！”
声音洪亮得整条街都能听见。
紧接着，她们同时跺脚。
地面震了一下。
两名追击者脚步一乱，像是踩到了看不见的绊索，双双扑倒在地。
“震荡波传导。”江小川点头，“太极推手改良版，配合水泥地下的老旧水管，效果翻倍。”
赵铁柱越骑越顺，甚至开始即兴发挥。他在转弯时用电棍划地，留下一道弧形火花，正好补上了阵法东北角的能量缺口。
对面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为首的光头男人咬牙切齿：“这根本不是什么阵法！是广场舞编排！”
“纠正一下。”江小川走到镜头前，微笑，“是社区文化建设成果展。”
【叮！检测到用户正在滥用系统权限进行虚假宣传，已自动为您申报‘本月精神文明先进单位’称号。】
江小川：“……我谢谢你啊。”
战斗进入僵持阶段。异能者不敢贸然进攻，大妈们也不撤退，就这么隔着马路对峙。王婆趁机组织大家轮流喝水休息，还从包里掏出保温饭盒分饺子。
赵铁柱停下车，喘着气问：“他们为什么不跑了？”
“因为他们的头儿还没出手。”江小川望着对面人群最后方那个始终不动的身影，“那个人……应该能读心。”
赵铁柱心头一紧。
果然，那人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江小川。
刹那间，江小川脑中响起一声尖锐的嗡鸣，像是有人拿指甲刮黑板。
【叮！检测到精神入侵尝试，建议立即播放相声选段，并多吃核桃补脑。】
江小川揉了揉太阳穴，低声对赵铁柱说：“通知王婆，换歌。”
“换什么？”
“《最炫小苹果》。”
“不是刚说不跳这个？”
“现在必须跳。”江小川眯起眼，“只有这个节奏，能盖过他的读心频率。”
赵铁柱点点头，重新发动电动车。
音乐切换的瞬间，大妈们动作齐整地转回经典阵型。扭胯、甩手、回头望月，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市井生活的粗粝节奏。
江小川站在店门口，手指再次画起太极图。
而对面，那名读心者瞳孔骤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猛地抬手，指向江小川。
江小川也在这时，轻轻敲了三下收银台。
节奏，与《最炫小苹果》前奏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