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头盔上，噼啪作响。
江小川骑着电动车拐进市中心地下停车场入口，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顺着裤腿往上爬。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导航，订单状态还卡在“服务中”，客户车辆是辆黑色奥迪A8，车牌尾号779。
这单本来不该接。
可那个备注写着“上次你帮我捡起散落的文件，我一直记得”的女人，让他想起了便利店门口那堆被风吹得满地跑的纸张，还有她蹲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样子。顺手的事，谁还没个狼狈的时候。
他把电动车停在入口斜坡边，拔下钥匙，拉了拉雨衣领子，快步往里走。
停车场灯光昏黄，几根顶灯闪了几下，像是接触不良。地面湿滑，倒映着零星的车影和头顶滴水的痕迹。空气里有股潮味，混着机油和雨水的土腥气。
刚走到第三排车位，脑中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叮”。
【检测到车辆底部存在高温源，建议使用寸劲·水冷却技术防止过热】
江小川脚步一顿。
他眯了下眼，没停下，而是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假装鞋带松了，弯腰蹲下系鞋带的同时，顺势往奥迪底盘下一扫。
雨水顺着排气管往下淌，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出一点金属光泽——发动机舱靠右的位置，一块灰白色塑胶物被胶带缠在支架上，一根细线连着一个闪烁红光的小盒子，滴答声隔着雨声都能听清。
炸弹。
而且快炸了。
他不动声色地站直身子，左右看了看。停车场空荡荡的，只有远处一辆保洁车停着，人不在。监控探头歪在角落，积了层灰，估计早就坏了。
时间不多。
他退后半步，抬脚踩进旁边一滩积水里，鞋底轻轻一压，水面泛起一圈涟漪。紧接着，他右手掌心虚按，指尖微微一抖，一股极短促的内力透出，打在水面上。
“啪。”
一缕细水如针般弹起，钻进奥迪底盘缝隙，精准泼在引信上。几乎同时，他左手袖口轻甩，太极寸劲隔空震出，黏胶瞬间松动，炸药块滑落半寸，脱离电路连接。
全程不到八秒。
他收回脚，拍了拍雨衣下摆，像在掸灰，又像在整理衣服，动作自然得仿佛刚才只是调整了一下站姿。
“搞定。”他低声说。
系统没再响。
他知道，这种时候越安静，说明危机越接近临界点。刚才那一击，差半毫秒都可能引爆。
正准备离开，身后传来高跟鞋踩水的声音。
嗒、嗒、嗒。
一个穿灰色风衣的女人撑着黑伞走来，长发贴在肩上，手里拎着公文包。她看到奥迪安然无恙地停着，松了口气，快步上前。
“师傅，谢谢你啊！我刚才在路上差点撞车，慌了神才拜托你帮忙停车……你还真来了？”
江小川笑了笑：“小事，顺路。”
女人感激地点头，忽然注意到他后背湿透，t恤紧贴皮肤，雨水顺着脊背往下流。就在肩胛骨下方，一道黑色纹路清晰浮现——五个篆体字环绕着一只残影般的手掌图案，边缘线条锋利，像是用刀刻进去的。
她眼神一滞。
手指迅速摸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了下来。
江小川立刻察觉。
他不动声色地直起身，顺势将雨衣往后一拉，遮住背部，语气依旧平静：“女士，下次停车记得检查底盘。”
“啊？”女人一愣，“什么？”
“没什么。”他转身就走，“雨太大，早点回家。”
女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出口拐角，低头看向手机屏幕，放大那张照片。纹身轮廓分明，尤其那只手的形态，竟和她父亲书房里那幅古画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她皱眉，手指悬在发送键上，犹豫了一秒，还是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一个标注为“陈老”的号码。
与此同时，江小川走出停车场斜坡，雨水迎面打来。他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里的水，抬头看了眼天空。
乌云压城，雷声滚滚。
他掏出手机，打开订单页面，点击“完成服务”，系统自动扣款三元。
“就这？”他嘀咕，“还不够买根香蕉。”
话音刚落，脑中又响了一声。
【叮！检测到您未收取额外打赏，建议开启会员专属感恩回馈通道】
“闭嘴。”他直接回怼，“再啰嗦明天给你换成猕猴桃。”
他翻身上车，拧动油门。电动车缓缓启动，轮胎碾过积水，发出沉闷的声响。
刚驶出十米，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订单通知。
是一条陌生短信，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字：
“北境的人，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江小川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手指一划，删了。
他没加速，也没减速，继续往前骑。
雨越下越大，路面开始积水，前方一辆环卫车正在清理排水口，工人穿着橙色背心，弯着腰掏堵塞的树叶。
江小川从旁边慢速通过。
就在错身的瞬间，那工人抬起头，帽檐下露出半张脸，右耳缺了一角。
两人视线对上。
江小川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手指在车把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打节拍。
工人低下头，继续掏下水道，动作没变，但肩膀绷紧了一瞬。
江小川骑远了。
五分钟后，环卫车停下，工人掏出一部旧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目标出现，确认身份。”他声音沙哑，“纹身完整，行动未受干扰。”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传来一句低沉回应：“通知龙爷，计划提前。”
工人挂断电话，把手机塞进怀里，抬头看了眼远处模糊的电动车尾灯。
雨幕中，那点红色渐渐消失。
同一时间，江小川拐进一条小巷，准备抄近路回便利店。他减慢速度，经过一家关着门的修车铺时，忽然停下。
地上有一串脚印，湿漉漉的，从修车铺后门一直延伸到巷口。
他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地面水痕。
不是雨水。
是油渍混合着某种化学溶剂的味道，有点刺鼻。
他皱了皱眉，想起赵铁柱前两天说过，最近送餐总闻到一股怪味，像铁锈加柠檬水。
“又来事了？”他自言自语。
正要起身，脑中突然又响了一声。
【叮！检测到您即将踏入非指定清洁区域，建议更换拖鞋并播放《常回家看看》调节氛围】
江小川冷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物业管家？”
他站起身，没走，反而朝修车铺后门走去。
门没锁，虚掩着。
他推开门缝，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工具架上挂着一把扳手，还在轻轻晃动。
地上，一滴暗红色液体正从架子边缘滴落，砸在油污里，发出轻微的“滋”声。
江小川盯着那滴液体看了两秒，慢慢后退一步，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照了照门框侧面。
那里贴着一张便签纸，字迹潦草：
“甜品车已转移，勿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