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说城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啊？”秋穗的声音带着好奇，“之前听白知青说，城里有能跑很快的汽车，还有亮堂堂的电灯，晚上跟白天一样？”
春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城里就是比镇上人多一点，房子高一点，还有公交车和路灯，基本上跟知青说的差不多。”
“那大姐，我念完初中后，顾主任会不会帮我安排工作啊？”秋穗声音里满是期待，连带着呼吸都轻了些。
春芽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妈妈说的“别跟任何人提工作的事”，手指攥紧了褥子，含糊道：“这……我也不知道，工作哪那么好找啊。”
“也是。”
秋穗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失落，“要是工作好找，知青也不用下乡了。”
顿了顿，她又忽然兴奋起来，“不过没关系！我要是能在城里念几年书，说不定能找个城里的对象，到时候就能留在城里了！”
春芽听着这话，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旁边没了声音，只有秋穗轻轻的呼吸声，春芽却更睡不着了，她忽然觉得，秋穗可能更需要这份工作。
天刚蒙蒙亮，春芽就顶着黑眼圈起了床。
她走到灶台前，拿起南瓜就切，刚切了两块手顿了顿，忘记削皮了。
择青菜时又走神，还是冬雪端着脏衣服经过惊呼，“大姐，你怎么把菜心扔了？”
她低头一看，盆里的全是菜根，菜叶子扔到地上，被鸡啄的到处都是，她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只能去菜地里重新拔一篮子。
“大姐，你咋了？”
冬雪放下木盆凑过来，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脸色这么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
春芽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起得早了点，有点困。”
说着就起身要切辣椒，手刚碰到刀，又差点划到手指。
“哎！小心点！”
正在院子里扫落叶的秋穗也看不过去了，放下扫帚走进灶房，夺过她手里的刀，“你今天魂不守舍的，还是我来切吧。你去把篮子的青菜洗了，别再走神了。”
春芽讷讷地应了声，拿起篮子里的青菜，手指却无意识地揪着菜叶，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把好好的菜心都掐烂了。
秋穗切着南瓜，眼角余光瞥见她这模样，停下手里的活：“你到底咋了？从早上起来就不对劲，洗米的时候多放了半碗水，炒青菜时盐放了两次，要不是我及时抢过铲子，那菜就没法吃了。”
冬雪也跟着点头，担忧地看着她：“是啊大姐，你要是不舒服就说，我和三姐能把活干完的。”
春芽攥紧手里的烂菜叶，心里发紧，嘴上却只能含糊：“真没事，就是……就是昨天晚上想着要看书，没睡踏实。你们别担心，我歇会儿就好。”
她说着把篮子放在桌子上，脑子里不时地闪过昨晚秋穗说的“想留在城里”，还有妈妈嘱咐的“别跟任何人提工作”，只觉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春芽三姐妹今天不用上工，陈小满从房里出来后，看到的就是春芽有些心不在焉。
她只以为春芽是在担心学习的事，也没有在意。
直到一家人吃完早饭，青禾带着紫灵和红梅去堂屋里做作业。
秋穗洗碗，冬雪给王老头送饭，春芽才咬咬牙，追上准备出门的陈小满。
“妈，我……有话跟您说！”她的声音发紧，手指抠着衣角。
陈小满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怎么啦？跟妈有什么不好说的。”
春芽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妈，那个供销社的工作，我，想……给秋穗。
“嗯？”
陈小满皱着眉头看着她，“什么意思？为什么？昨天还说的好好的。”
“我，我觉得秋穗更需要这份工作。”
春芽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少，“秋穗勤快又聪明，工作给她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我胆子小，人也笨……”
“胡说！”陈小满打断她，语气沉了下来，“你性子稳当，做事又仔细，哪点比别人差？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告诉妈，到底是为了什么？”
被陈小满这么一逼，春芽眼眶有点红，“昨天……晚上我和秋穗聊天，她跟我说，想在城里上学的找一个城里对象，留在城里。”
春芽说到这里偷瞄了母亲一眼，见她板着脸，以为她生气了，就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妈，秋穗想嫁城里人，没有工作是找不到好人家的，我在家里也能帮你做事。而且，秋穗今年也有十九岁了，再上两年学年纪大了，都不好找对象了。”
“秋穗想嫁城里人？”
陈小满这下是真的惊讶住了，秋穗不是喜欢白钰那个小白脸吗？怎么又想嫁到城里了？
她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脑子还是有点乱，秋穗昨天才说喜欢白钰有学问，她这才让她去上学，现在又说想要城里的工作？
她到底要干嘛？她怎么总感觉自己是忽略了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呢？
陈小满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的点了点椅背，抬眼对春芽说，“行，我知道了。你去把秋穗和冬雪叫到我房间里来，我有话问她们。 ”
春芽愣了愣，没想到妈妈没有直接拒绝，连忙点头，“哎，我这就去。”
不一会儿，秋穗和冬雪就跟着春芽来了，两姐妹好奇的看着陈小满，“妈，大姐说您找我们有事？”
陈小满看着她们三姐妹，指了指房间里的椅子，“你们坐，妈有点事情要问你们。”
秋穗刚坐下就忍不住搓了搓手，眼神里满是好奇，她妈这样感觉还挺正式的，“妈，您到底要说啥？”
冬雪也跟着点头，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瞅着陈小满。
春芽坐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悄悄地捏了捏袖口，心里早有准备。
陈小满看着三个女儿都坐好了，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也不是啥事，就是有一件事情跟你们说一下，林奶奶给我捎了信，供销社那边有一个工作名额，可以转为正式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