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里，光线昏暗，王奶奶的声音柔和而清晰，她指着旧课本上的句子，耐心地纠正冬雪和青禾的发音。
芦苇县城一个村子一种口音，孩子们上学都得学普通话，要不然听不懂，冬雪念得有些缓慢，但每个音都努力发到位。
“很好，冬雪，你的语感不错。”
王奶奶鼓励地笑着，“注意‘z’的音……。
冬雪认真地模仿着。
青禾学会了，便在一旁小声的给冬雪做示范，她好像学什么东西都要比同年龄段的快一点。
上午学完了语言，下午就跟着刘爷爷学数学。
傍晚，俩姐妹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回家，小脸冻得通红，眼睛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亮。
堂屋里，紫灵，红梅和宝根三个小的正蔫头耷脑地靠墙边站着，身前还放着烧的红彤彤的火炉子。
地上放着一堆碎木条，木箱上的棉被中间灼了焦黄的大洞。
陈小满搬了条小板凳坐在火炉边，一脸黑线的看着他们。
“妈！我们回来了！”青禾率先喊道，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兴奋。
果然听妈妈的话没错，刘爷爷和王奶奶教的比她们学校里的老师都好。
三小只听到喊声，眼睛一亮，四姐五姐回来了，妈妈应该会放过他们了吧！
陈小满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暂时放过了那三个皮猴，“回来了？学习得怎么样？”
这一问，可算是打开了姐妹俩的话匣子。
连向来不爱说话的冬雪都喋喋不休的说起了好话。
“妈，王奶奶太厉害了！她念的课文真好听，像唱歌一样，普通话比我们老师的还标准。”冬雪抢着说道。
青禾也用力点头，“妈，刘爷爷更厉害，以前我们都觉得很难的题，刘爷爷一讲完，我都会做了，还觉得特别容易。真的刘爷爷才是最厉害的人。”
“是啊是啊！王奶奶也很厉害，她今天还夸我了呢！”
“刘爷爷也夸了青禾脑子转得快，一点就通！还给青禾留作业了，我们还吃了烤板栗。”
两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嘴叭叭叭地把今天自己在窝棚里的情况说了个一清二楚。
堂屋里一时充满了她们雀跃的声音，角落里的三小时也伸长脖子竖起了耳朵。
宝根是听到有吃的就两眼放光，“我也要去。妈妈，我也跟四姐五姐去学习好吗？”
紫灵和红梅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弟弟，不是啊！弟弟，在家里玩不好吗？为什么要去学习啊？是在学校里还没有学够吗？
“妈~~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会乖乖的，不捣乱。”
陈小满目光扫过地上那堆木条和那床中间烧了一个大洞的被子，突然觉得孩子们爱学习的愿望，她必须得满足。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于是她挥挥手道：“行了行了，别嚎了。赶紧的，先吃饭。吃过饭，你们仨，”
她指向墙角那三个，“还有你们俩，都给我到堂屋练功去，谁也不许偷懒！”
晚饭后，五个孩子都被赶去了堂屋，宝根虽然不情愿，但也还是哼哼哈哈地摆开了架势。
陈小满则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在里面待了一阵子，片刻后，便拎着一个她常用的布包，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冬日的里的日子短，还不到六点，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
冰雪天气，村子里寂静无声，外面几乎看不到人影。
陈小满裹紧了围巾，借着雪地微弱的反光，熟门熟路地朝山脚下的窝棚走去。
窝棚里，刘爷爷，王奶奶和秦蓉都还没有睡。
李老和小张被高调接走后，他们三个在村里的处境要好上不少，至少故意刁难的少了。
此刻，三人也是刚吃完饭，正围着那个冬雪帮忙烧好的火炉边烤火。
陈小满敲了敲门框，便掀开挡风的草帘走了进去。
“小满？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秦蓉最先站起来，有些惊讶。
刘爷爷和王奶奶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陈小满也不绕弯子，将布包放在脚边，搓了搓冻僵了的手，开门见山地说:“刘叔，王婶，秦姐，我来是有个事想求你们。”
“什么事，你说。”刘爷爷和王奶奶对视一眼，“只要我们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
“是这样的，”陈小满看向刘爷爷和王奶奶，“冬雪和青禾今天回家，兴奋得跟什么似的，说您二位教的好，她们学起来感觉很容易。我就想着过来感谢你们教我孩子知识，另外，我还想……能不能厚着脸皮，请二位再多看三个。”
她顿了顿，补充道，“就是我家的紫灵，红梅和宝根，年纪小些，让他们跟着旁听就行。”
王奶奶和刘爷爷对视了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窝棚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炉火噼啪的轻响声。
陈小满知道他们的顾虑，接着说道：“村支书那里我去说，不会为难你们的。
当然，我也不能白让您二位辛苦。作为交换，往后你们的一日三餐，我陈小满包了！
另外……”她弯腰从布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瓶，轻轻放在旁边的木板上，“再加上这个，一瓶气血丸，二十粒。”
“气血丸？”
秦蓉低呼一声，看向陈小满的眼神满是不赞同，“小满，你疯啦？”
刘爷爷和王奶奶没有说话，但眼神震惊，他们看见过秦蓉配制过这个药丸，也知道它有多珍贵，多难得。
陈小满对秦蓉笑了笑，手指在她手心里捏了捏，转头看向两位老人，“也不需要教他们多少学问，就让他们把作业做完，不到处疯跑就行。”
刘爷爷深吸了一口气，和王奶奶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神的意动。
他们确实需要气血丸，这东西，刚开始秦蓉制作出来时，给窝棚里的人都吃过。
要不是当初吃了这个东西，现在他们两个老家伙的身体状态绝对不会有这么好。
而且，这东西还可以长期服用，关键的时候还可能救命。
他们当年下放的时候，身边的人也受到了牵连，尤其是他们的一双儿女。
还不知道怎么样了，连个信也没有，他们夫妻俩心急如焚也没有办法，如果，给孩子们准备一粒气血丸……
王奶奶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小满，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们自然是愿意教的，也不用你包伙食。
只是这气血丸，太贵重了，能否给我们四，不，两颗……”
王奶奶的声音越说越轻，她觉得自己挺卑鄙，但是她也是真的需要，
“王姨，您就别跟我客气了。”陈小满打断她的话，“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陈小满把小瓷瓶塞进王奶奶手里，拉着秦蓉去了隔壁她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