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那滴凝血冰晶依旧缓缓旋转，血丝仍在游走，‘救我，或杀我’的残字隐隐泛着幽光。张小凡瞳孔骤然收缩，袖中的噬魂棒竟剧烈震颤，似要挣脱他的掌控。他五指紧扣，指节泛白，硬生生将那股躁动压下。陆雪琪肩头一颤，天琊剑嗡鸣出鞘三寸，剑气如霜，直指裂隙深处。
那滴凝血冰晶缓缓旋转，血线游走，残字未消。
“救我，或杀我。”
话音未落，裂隙猛然扩张，幽蓝转赤，黑雾如潮喷涌。刹那间，数十道黑影从雾中汹涌窜出，它们形体凝实，周身被阴气凝成的甲胄包裹，爪尖带风，如黑色的风暴般直扑二人。
张小凡低喝一声，噬魂棒横扫而出，黑气如幕，撞上最前一道黑影。轰然炸响，黑影炸成黑烟，可其余数十道竟不退反进，绕弧线分袭两侧，专攻陆雪琪旧伤所在。
“它们认准了！”陆雪琪咬牙，天琊剑脱鞘而出，剑光如电，斩断两道扑近的黑影。可剑锋入体瞬间，剑身竟如触寒冰，剑气一滞，裂开细纹。
她肩头旧伤骤然剧痛，寒毒逆冲经脉，手臂一软，剑势偏斜。
张小凡旋身，噬魂棒插入地面，残碑之力引动地脉，黑气与佛光交织成网，自下而上冲起，将扑向陆雪琪的三道黑影绞碎。他回身扶住她，掌心贴上她肩头，佛力灌入，压住寒毒蔓延。
“别动剑脉。”他声音低沉，“你撑不住。”
陆雪琪喘息一声，额角冷汗滑落：“我能。”
“不能。”他打断她，“你再动剑，肩骨会裂。”
她未答，只将天琊剑横于足下，剑尖点地，以残缺“九阴锁魂阵”刻下禁纹。地面微光一闪，三道黑影脚步一滞，行动迟缓。
张小凡腾身而起，噬魂棒横扫，黑气裹佛光，化作螺旋光刃，将三道迟滞的黑影绞成碎雾。可余下黑影已分散包抄，五道扑向陆雪琪，五道直取张小凡后心。
“它们怕雷罡。”张小凡低语，左手探入怀中，玄火鉴微亮，心火引动，噬魂棒顿生赤焰。
他未再以黑气主攻，而是将佛力凝于棒首，赤焰缠绕，化作一道火雷，轰然砸向正中黑影。火雷爆开，黑影哀嚎，魂体崩解，残魂无法再生。
陆雪琪立刻会意，天琊剑舞动间，引动九天玄刹之力，雷光从剑尖迸发而出，与张小凡的赤焰相互交融，刹那间，一张巨大的雷火之网向剩余黑影笼罩而去。七道黑影当场焚灭，余者退入黑雾，暂避锋芒。
“有效。”她喘息道。
“但代价不小。”张小凡落地，膝盖微屈，体内真元已近枯竭。他瞥向裂隙，封印阵心裂痕又增一道，黑雾浓度倍增，裂隙深处传来低沉嘶吼，似有巨物苏醒。
陆雪琪抬手，欲再引剑势。
“别。”张小凡按住她手腕，“你神识已损，再动剑，会伤及本源。”
她冷笑：“你不也快撑不住了？”
“我还能撑。”他松开手，目光扫过她肩头渗血的布条，“你不行。”
话音未落，黑雾翻涌，一只体型巨大的黑影自雾中凝聚，双爪如刃，周身黑甲凝实，竟隐隐泛出金属光泽。它不扑张小凡，反绕至其身后，直取后心。
陆雪琪察觉，天琊剑脱手飞出，剑光如电，斩断其一臂。黑影嘶吼，残臂落地未消，反化作黑蛇，钻入裂隙。
可她自身却被反震之力掀飞，撞向石壁。
张小凡旋身，接住她坠落之躯，将其护于怀中。黑影残爪直刺而来，他背部一震，噬魂棒黑气自脊背涌出，抵消大半阴劲，但仍有一道裂口渗血。
“你疯了？”陆雪琪咬牙，伸手欲撑地起身。
张小凡将她缓缓放地，从怀中取出最后一张镇魂符，贴于她额间。符纸微光一闪，她神识稍稳。
“别动。”他说。
她盯着他背上的伤口，血已浸透衣衫：“你撑不了多久。”
“能撑到封印稳住。”他单膝跪地，以噬魂棒为柱，双手紧握棒身，佛力自丹田逆行灌入。
黑气与金光自棒身炸出，交织成柱，直贯裂隙深处。高台震动渐止，黑雾退缩，裂隙扩张之势暂缓。
陆雪琪靠在石壁，指尖轻颤，天琊剑横于膝上，剑身裂纹未消。她望着张小凡背影，那道伤口仍在渗血，黑气与佛光在他周身缠绕，如阴阳交缠的锁链。
“你早就能这么用。”她声音微弱。
“以前不敢。”他未回头，“怕一念之差，黑气入心。”
“现在不怕了？”
“现在没得选。”
她微微皱眉，神色复杂地看了张小凡一眼，随后深吸一口气，稳稳地将天琊剑横在膝前，仿佛在为自己和张小凡构筑一道最后的防线。
高台之上，黑雾退至裂隙边缘，封印阵纹虽裂，却不再扩张。数十具黑影残骸散落地面，化作黑烟，缓缓被裂隙吸回。
短暂死寂。
张小凡跪地未起，噬魂棒仍贯入地，黑气与佛光交织的光柱未散。他呼吸沉重，额角冷汗滑落，滴在棒身，瞬间被黑气吞噬。
陆雪琪指尖微动，想抬手，却无力。她望着他背影，那道伤口血流不止，染红了半幅衣袍。
“你还能撑多久？”她问。
“不知道。”他声音沙哑，“但至少……还能再压一次。”
她忽然道：“若你死了，平儿怎么办？”
他一怔。
“你不想他叫爹？”她盯着他，“还是……你觉得自己不配？”
他沉默良久，终道：“我想。”
“那就别死。”她声音冷了下来，“你欠我的，还没还完。”
他低笑，笑声中带着疲惫：“你还真记仇。”
“我记的不是仇。”她闭眼，“是承诺。”
他未再言，只将佛力再提三分，光柱更盛。高台震动再起，裂隙深处传来一声闷响，似有巨物被压回深渊。
陆雪琪忽觉额间镇魂符微热，符纸边缘开始焦黑。她心头一紧，抬手欲揭。
张小凡却先一步伸手，按住她手背。
“别揭。”他说，“符还在护你神识。”
她盯着他：“你呢？”
他未答，只将噬魂棒握得更紧。
光柱未散，黑雾未进，裂隙微缩。
可就在此时，他脊背伤口突然裂开更深，一道黑丝自血肉中钻出，如活物般游向噬魂棒。
陆雪琪瞳孔一缩。
那黑丝缠上棒身，竟与黑气融为一体。
张小凡浑身一震，喉头一甜，一口血涌至唇边，又被他强行咽下。
他仍跪地，仍握棒，仍撑着光柱。
可那道黑丝，已悄然攀上他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