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室内,夏仁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左肩因再次吞噬尸气而传来的细微胀痛感,脸色难看至极。防护法阵虽已自动修复,但那股混合着尸气与概率煞能的诡异气息泄露出去,无疑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几乎就在能量波动扩散出去的数息之内,数道强横的神念便如同探照灯般,毫不客气地从百炼坊上空扫过,重点笼罩了甲字地火室区域。其中一道神念冰冷而威严,带着官方的烙印,显然是坊市巡逻队的修士。另外几道则隐晦得多,却更加充满了探究和贪婪的意味。
“里面的人,立刻出来!接受巡查!”一个冰冷的声音透过石门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夏仁深吸一口气,迅速将实验台上散落的失败品和材料残渣收入储物袋(韩铸提供的低级货色),只留下几件看似寻常的半成品和那尊依旧残破的丹炉。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擦去嘴角的血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只是炼制失败,而非引发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
他刚打开石门,便看到两名身穿制式玄甲、气息肃杀的筑基初期修士站在门外,眼神锐利如鹰隼,正是坊市巡逻队的成员。杨志则一脸焦急惶恐地跟在后面。
“方才此地有异常能量波动,蕴含尸煞之气,怎么回事?”为首的巡逻队长厉声问道,目光如刀般刮过夏仁全身。
夏仁压下心悸,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后怕,拱手道:“回禀两位大人,晚辈方才尝试炼制一件法器,不慎操作失误,导致材料中的阴煞之气反噬失控,惊扰了诸位,实在罪过。”他刻意将尸气说成更常见的阴煞之气。
“操作失误?”巡逻队长显然不信,目光扫向地火室内,【洞察之眼】(夏仁被动开启)提示他修炼有某种增强感知的功法。他仔细感知着室内残留的气息,那诡异的混乱感和精纯的死寂确实不像普通阴煞,但他也找不到更确切的证据。
“何种材料?炼何法器?”另一名队员冷声追问,试图找出破绽。
夏仁早有准备,苦笑着指了指台上一块未用完的、散发着淡淡阴气的“寒阴铁”:“以此铁为主材,尝试炼制‘阴煞针’,奈何学艺不精,地火控制不稳,以致炸炉反噬…”这套说辞半真半假,寒阴铁确实能产生阴煞之气,但也绝无方才那般骇人。
巡逻队长眉头紧锁,又盘问了几句细节,夏仁皆对答如流,表现就像一个急于求成却惨遭失败的普通炼器学徒。最终,巡逻队长没发现明显违规证据(比如使用违禁材料或修炼邪功),只能严厉警告道:“坊市内严禁炼制邪门法器,下次若再造成如此大动静,定严惩不贷!”
“是是是,晚辈一定注意,绝不再犯!”夏仁连忙保证。
送走巡逻队,夏仁后背已是一片冰凉。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波,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目光,绝不会如此轻易被打发。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百炼坊周围明显多了一些形迹可疑的窥探者。有些人试图高价向杨志打探“神秘炼器师”的消息,有些人则千方百计想接近甲字地火室。若非韩铸早有交代,加强了戒备,并且路胜时不时散发出“练气大圆满”的气息进行震慑,恐怕早已有人按捺不住。
韩铸对此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夏仁弄出的动静越大,说明其价值越高;忧的是关注度太高,万一夏仁被其他更大势力挖走,或者秘密暴露引来灾祸,那就得不偿失了。他不得不再次找到夏仁,一方面叮嘱他务必谨慎,另一方面又隐晦地催促大会作品之事。
外界的风波让夏仁更加警惕,但他此刻更忧心的是脑海中那次【有限预知】看到的刺杀画面!
那画面虽然短暂,却无比清晰:百工大会的高台、黑雾笼罩的法器、台下的贪婪惊呼、以及背后那柄涂抹剧毒的匕首!
这预知并非空穴来风,必须提前防范!
他将预知的内容告知了路胜和云芷汐(略去了预知能力的来源,只说是强烈的心血来潮和直觉),三人秘密商议。
“高台之上,众目睽睽之下的刺杀…”云芷汐秀眉紧蹙,“凶手定然极其擅长隐匿和一击必杀,且很可能有内应配合,或者使用了某种我们不知道的避过探查的手段。”
“毒匕首…”路胜目光冰冷,“需防范一切近身之物。大会之时,我寸步不离你左右。”
“不够。”夏仁摇头,“对方既然敢在那种场合动手,必定有万全准备,或许还有调虎离山之计。我们必须做多手准备。”
他开始利用手头现有的材料,结合新获得的能力,为自己和团队打造防护底牌。
他尝试炼制了一种特殊的“感应符”,将一丝概率煞能融入其中,一旦有蕴含恶意的能量或物体靠近周身三尺,此符便会自行燃烧示警,但效果…时灵时不灵,全看概率。
他又将那枚效果诡异的“扰魂木符”进行了改进,使其在激发时能释放更强烈的精神干扰波动,或许能打断刺杀者的致命一击。
他甚至奢侈地用掉一小块“凝魂玉碎片”,为路胜炼制了一枚“清心护符”,希望能增强他对幻术和精神控制的抵抗,避免被调虎离山。
然而,这些准备依然让他觉得不够。那预知中的匕首,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绝非普通防御法器能抵挡。
“或许…可以从毒的本身入手。”云芷汐提出建议,“若能提前知晓是何种毒药,或许能配制出相应的解毒丹,或者找到克制之法。”
但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天河仙城周边毒物成千上万,如何能确定对方会用哪一种?
就在夏仁一筹莫展之际,他忽然想起了百炼坊的库房!韩铸为了让他准备大会作品,开放了大部分材料权限,其中是否会有与毒物相关的记载或材料?
他立刻找到杨志,提出想查阅一些关于奇毒、解毒的典籍或材料样本,美其名曰“寻找炼器灵感,尝试炼制避毒法器”。
杨志不疑有他,很快从库房深处找来几枚落满灰尘的玉简和几个密封的玉盒。
夏仁如获至宝,回到地火室,全力运转【洞察之眼】,开始疯狂扫描吸收玉简中关于各种奇毒的描述、特性、解法。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但升级后的系统处理信息能力大增。海量的关于毒物的知识涌入他的脑海,被他快速吸收、归纳、比对。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百工大会开始只剩不到十天。
夏仁几乎不眠不休,沉浸在毒物的世界里。他左肩的【暗概率煞核】似乎对某些剧毒的描述也产生了微弱的反应,仿佛那些极致毁灭性的物质,也与它的某种特质隐隐相合。
终于,在翻阅到一枚记载着某种上古奇毒的残破玉简时,【洞察之眼】和【暗概率煞核】同时产生了强烈的反应!
玉简上用一种古老的文字记载着一种名为“碧磷妖瞳”的奇毒,乃是以千年妖蟒毒液混合一种罕见磷矿,辅以秘法炼制而成。中毒者不会立刻死亡,但周身会浮现碧绿磷斑,双目逐渐化为妖瞳,最终在极度痛苦中神智错乱而亡。其最显着的特征是,炼制过程中会产生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妖魂诅咒”的气息!
而夏仁【有限预知】的梦境中,那柄匕首的碧绿色彩,以及划过空中时那一点微不可察的流光,与这“碧磷妖瞳”的描述高度吻合!更重要的是,【暗概率煞核】对那“妖魂诅咒”的描述产生了明显的吞噬渴望!
“碧磷妖瞳…很可能就是它!”夏仁心脏狂跳。
找到了目标,接下来就是寻找克制之法。玉简上记载,此毒极烈,常规解毒丹难解,但有两种东西可克之:一是至阳至刚的“太阳精金”粉,二是能吸收魂煞的“吸魂木”。
太阳精金那是传说中的材料,想都别想。而吸魂木…虽然同样罕见,但并非毫无线索。
夏仁立刻再次找到杨志,询问库房中或有否听说过“吸魂木”。
杨志苦思良久,忽然道:“吸魂木…好像听掌柜的提起过一句,似乎去年收来的一块‘阴沉木’芯材里,疑似带有一丝吸魂木的特性,但因为无法确定,就一直丢在库房角落了…”
柳暗花明!
夏仁立刻让杨志找来那块黑不溜秋、毫不起眼的木头。【洞察之眼】仔细扫描后,确认其内部确实蕴含着一丝微弱的吸收魂煞的特性,虽然量极少,品质也低,但确是吸魂木无疑!
“就是它了!”夏仁紧紧握住这块木头。
有了它,他就能尝试炼制一件或许能克制“碧磷妖瞳”的护具!
最后的准备工作,就此展开。
而夏仁不知道的是,在他忙于寻找解毒之法时,一场针对他,或者说针对百炼坊的阴谋,也在暗处悄然拉开了序幕。
坊市一间阴暗的密室内,赵明轩正恭敬地对一个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说道:
“大人,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了…百炼坊那个小子,炼制的是蕴含尸煞诅咒的邪器…只等百工大会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