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从白芷墨身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
给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光。
她没穿那身永远干净整洁的蓝白色校服。
换了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
裙摆刚到膝盖。
下面配着白袜和一双干净的小白鞋。
这身打扮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
却也透着一股以前学生时期没有的清冷。
白芷墨手里提着一个很大果篮。
包装精美。
里面水果的色泽和个头，一看就不便宜。
林晨看着她。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踢了一下。
闷得发慌。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才从本就惨白的脸上，挤出个惨淡的笑容。
声音有点干涩：
“来了？”
白芷墨的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
她的眼睛明显红肿着。
眼皮还泛着红。
显然是狠狠哭过了。
看到林晨终于是醒了。
她眼底先是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怒气。
随后便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和心疼。
没等她走进来。
门口就探出一个脑袋。
林晨老爸探着头。
脸上傻笑着。
眼底满是好奇。
可很快，被旁边的老妈一把揪住了耳朵。
“哎哟喂！疼疼疼！”
林晨老妈-王芳瞪了林晨老爸一眼。
满眼都是无语：
“疼什么疼！有点眼力见儿不行？”
林晨老妈压低声音。
一边揪着自己老公的耳朵往外拽。
一边朝病房里笑着喊：
“同学啊，你们聊，你们聊！”
“我和小晨他爸出去买点东西！”
白芷墨很有礼貌地朝两位长辈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细的：
“叔叔阿姨慢走。”
林晨老妈满意地笑了笑。
这才松开揪着自己老公的手。
推着自己老公赶紧离开。
别在这当电灯泡。
临走还特别贴心地把病房门给带上了。
门外隐约传来护士带着笑意的打趣：
“哟，大娘，您儿媳妇又来看您儿子了？真好啊！”
王芳听着，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呀——，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那小姑娘只是我儿子的同学。”
白芷墨听着病房外隐约传来的对话。
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
提着果篮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些。
指关节微微发白。
她没说话。
只是低着头走向林晨的病床。
把果篮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然后默默地从里面拿出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
还有一把小巧的水果刀。
也不问林晨同不同意。
自来熟地坐到林晨的床边。
低头安静地削起苹果来。
她的动作很熟练。
手指纤细白皙。
握着水果刀的样子很稳。
苹果皮均匀地往下掉。
连成一条细长的带子。
没断。
这削苹果的手法，完全看不出是出自一位千金大小姐的手笔。
病房里很安静。
只剩下刀锋划过果肉的细微沙沙声。
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叫。
阳光透过百叶窗。
在白色的被褥上，洒成明暗交错的光斑。
林晨看着白芷墨修长且低垂的睫毛。
看着右眼角下那颗泪痣。
还有她微微抿着的嘴唇。
三年的同桌。
三年的老对手。
这样的场景林晨太熟悉了。
熟悉到，他能清晰地记得。
白芷墨每次削苹果时，小拇指会微微翘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她也总是这样。
生气或者难过的时候就不说话。
只是安静地做事。
比如现在。
林晨知道，她在生气。
气他错过了高考。
气他不遵守两人间的约定。
而林晨，却无颜面对那个清北大学的约定。
一个苹果削就好了。
果皮完整地垂下来。
细长得像条淡黄色的丝带。
白媛媛习惯性地张开自己的小嘴。
在那个又大又甜的苹果咬上那么一小口。
‘咔哒‘’一声轻响，清脆利落。
然后她才将被咬了一口的苹果递过来。
睫毛低垂着。
没看林晨的眼睛。
声音细细的。
带着一丝几乎听不出来的微颤：
“呐~，太大了，我吃不完，你吃。”
林晨接过那个带着白芷墨浅浅牙印的苹果。
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微凉的手指。
他心里苦笑了一下。
又是这个借口。
白媛媛家里条件好。
水果都是从没断过。
而且都是挑最好最大的带来学校。
林晨家挺穷的。
能供他上高中就很不容易了。
水果对于林晨一家人来说，是奢侈品。
所以，白芷墨总是用这种笨拙的借口。
把最好的东西分给林晨。
每次的借口都一模一样。
三年了都没变过。
林晨看着手里的苹果。
没什么犹豫。
习惯性地就在白芷墨咬过的地方旁。
下了第一口。
这是他俩之间的规矩。
准确来说。
是白芷墨给定下的规矩。
林晨必须在她咬过的附近下口。
不然这妮子能撅着嘴一整天不搭理他。
并且还要用那双清冷的眸子无声谴责他。
‘咔嚓——！’
果肉脆甜。
汁水充沛。
但此刻嚼在林晨嘴里。
却泛起一股说不清的苦涩。
从舌尖漫到胸口。
堵得慌。
安静的病房里。
只剩下林晨咀嚼苹果的细微声响。
以及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
白清墨没说话。
只是站起身。
走到床头柜边。
很自然地开始帮林晨整理上面略显杂乱的水杯、药瓶和纸巾。
她的动作轻柔又熟练。
像一位温柔顾家的妻子。
把东西归置得井井有条。
就像高中三年那样。
每次林晨吃苹果时。
她都默不作声地帮林晨收拾那堆满卷子和笔记的课桌。
如果这时候有别的同学在场，估计早就起哄炸了：
“我靠！这和谈了有什么区别？！”
“这两人没一腿谁信啊！”
但此刻安静的病房里。
只有白芷墨细微的收拾声。
和林晨咀嚼苹果的声音。
白芷墨收拾得很仔细。
连保温瓶的瓶盖都拧紧摆正。
收拾完林晨的病房。
她才重新坐回床边的椅子。
而苹果也很快被林晨吃完了。
果核攥在林晨手指间。
黏腻的汁水沾湿了指尖。
白芷墨依旧默不作声。
却习惯性地接过林晨指尖的果核。
并递给林晨一张纸巾。
处理完林晨吃剩的果核，也洗完手后。
她又坐回林晨的床边。
这一次，却没了往日躲着林晨眼神的羞涩。
她身子微微前倾。
目光大直勾勾地看向林晨。
反而轮到林晨被她这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招架不住。
下意识地别开了脸。
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他知道，这妮子是在等自己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