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苏小阳的目光落在一个描绘着玉帝形象的金漆面具上，指尖轻轻搭了上去。
“咔嚓。”
一声极细微的脆响。
面具额头正中心，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发丝般的缝隙。
“嗯？”
苏小阳的动作停在半空，指尖还沾着一星脱落的金粉，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坏掉了？〕
他不信邪，收回手，转向旁边一个面目威严的阎王面具。
这一次，他动作轻柔了许多。
可在他手指握住面具的瞬间，那张青面獠牙的脸庞竟是从眉心处直直断成两半，啪嗒一声掉在摊位上。
这一下，不止苏小阳愣住了。
林七夜几人的目光齐刷刷投了过来。
“小阳，你弄坏的？”
百里涂明凑近了，圆脸上满是好奇，低头看看苏小阳脚边那两半截的阎王，又看看苏小阳那只白嫩的小手。
苏小阳不死心，又接连试了几个。
片刻功夫，摊位前的地面上，就多了一小堆材质各异的面具残骸。
财神爷断了元宝，夜叉掉了犄角，四大天王更是碎成了拼图。
苏小阳低头看着满地“尸体”，表情格外无辜，甚至带上了一丝委屈。
“(???)”
林七夜看着这一幕，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若有所思。
〔不是力量，是位格……这些面具承载的神话概念，承受不住小阳的触碰吗？〕
“小阳，要不算了？”百里涂明看着一地狼藉，小声提议。
就在苏小阳准备放弃，干脆不戴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过摊位角落。
那里孤零零地放着一个面具。
那是一个工艺极其粗糙的黄色硬塑料圆脸面具。
上面用黑色油性笔画着两道弯弯的挑眉，一对小小的豆豆眼，嘴角是一个极其夸张上扬的弧度。
正是网络上流传极广，几乎无人不识的——“滑稽”表情包。
“这个……”
苏小阳迟疑了一下，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伸手将它拿了起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个看起来最廉价、最不起眼，甚至有点敷衍的塑料面具，在他手中安然无恙。
他翻来覆去看了看，又试探着，慢慢将这个滑稽表情包面具戴在了脸上。
尺寸不大不小，正好。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戴着滑稽面具的苏小阳身上。
摊位前，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诡异的沉默。
那张贱兮兮又带着莫名喜感的笑脸，扣在苏小阳那张纯真可爱的萝莉脸上。
一股强烈到令人大脑宕机的违和感与荒诞感，在每个人心中疯狂弥漫。
这画面，视觉冲击力过强。
“哎嘿，搞定！出发！”
苏小阳似乎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很满意地晃了晃脑袋。
戴着那张滑稽面具的脑袋在昏暗的紫雾中一晃一晃，那贱兮兮的笑脸，醒目得有些刺眼。
“清剿【贝尔·克兰德】行动，正式开始！”
一行七人，如同某个光怪陆离的神话剧场里走出的诡异队伍，外加一个乱入的表情包，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姑苏市的深街。
与此同时，迷雾中心。
城市最高摩天大楼的顶端，边缘处，一个身形魁梧如铁塔的男人负手而立。
他的目光穿透层层紫雾，锁定着远处街道上那几个移动的小点。
片刻之后，他眉头紧锁，脸上浮现出浓重的困惑。
“不是凤凰小队。”
魁梧男子低声自语。
“【贝尔·克兰德】这个烂摊子，向来由凤凰那群女人负责清扫，她们最熟悉情况。”
“总部还能从哪临时调人？新人？”
他眯起双眼，视野中的人影虽然模糊，但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还都戴着面具……花里胡哨。”
他看清了那些晃动的彩色脸谱，嘴角轻蔑地一撇。
“藏头露尾，能有什么真本事？”
但这份不屑很快就被更深的疑惑取代。
〔不对……他们进入城市的方式，是空间转移。刚才散开的侦查手段，是精神力、动物附灵和未知的高等分身术……行动方式是顶级的，装扮却像一群小丑。〕
他沉吟数秒，视线从那几个移动的面具上移开，眼神变得冰冷。
“算了，不管是谁派来的。”
“既然一头扎进了这片雾里，总得先试试成色。”
“让017的人去跟他们‘打个招呼’，看看这帮戴着怪面具的家伙，究竟有几斤几两。”
……
“小阳，分开行动吧。”
林七夜在一个岔路口停下，看着延伸向不同方向的街道，开口提议。
这城市太大，聚在一起搜索效率太低。
“可以呀。”
戴着滑稽面具的苏小阳轻快应道，声音从面具后传出，带上了一点闷闷的喜感。
他抬起手指，先指向林七夜和迦蓝。
“七夜哥，迦蓝姐，你们两个一组，直接去找【贝尔·克兰德】。”
然后他指向剩下四人。
“青竹哥，曹渊哥，安卿鱼哥，还有涂明哥，你们四个负责清扫外围，找找有没有活人。”
林七夜下意识看了看身侧面无表情的迦蓝，又看了看苏小阳那张滑稽笑脸，迟疑道：
“小阳，追踪主目标只派我们两个，会不会太冒险了……”
“七夜哥。”
苏小阳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无奈。
“你别小瞧了迦蓝姐的厉害，说句实在话，她现在要是想揍你，我觉得……嗯，挺轻松的。”
林七夜身子瞬间一僵。
一股凉意毫无征兆地从背后窜起，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
旁边的百里涂明几人却看得清清楚楚，迦蓝那背在身后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握紧，指节发白。
“咳！”
百里涂明干咳一声，强行把话题拉回来：
“那个，小阳，那你自己呢？一个人？”
“哎嘿，我当然是自由人啦！”
苏小阳拍了拍胸脯，滑稽面具也跟着抖了抖。
“哪里需要支援就去哪里，灵活机动，策应全局。”
“大家，还有问题吗？”
众人沉默摇头。
“那么，行动开始！保持联系！”
话音落下，七人小组迅速分成三路，无声地没入两侧的街道与更深的紫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