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觉得太过无聊,那人自以为小心的打了一个哈欠。
挑了唇,眼中带出几分笑意。
这时狄飞再次说了几句其他,他便将视线收回,诚恳道:“还请大皇子归国后,代为转告你父王,说这些礼物朕都很喜欢。同时,朕也会备薄礼数件,聊表回馈之意。”
狄飞一听这话,顿感得意,要知道刚才北戎献礼之后,这位昭戮帝都未曾提到回礼。现如今这番举动不就证明,他们西夷更受对方重视。
等他退下后,陈国的使臣才缓步上前。
当初落桑城战败,再加上吕进之死,陈国元气大伤,国力大不如前,现在也不过靠着和西夷联姻,徐徐图之。
因此,在这种场合,就算献礼,他们也只能排在最后。
而秦烟年却因为魏朗风对他们更为关注,但是仔细看了半天,也没认出这些人中谁是魏朗风。
最后干脆放弃,又让春兰给自己倒了杯酒。
陈国的贺礼也无功无过,没有什么惊喜。赵祁昀照例说过几句客套话,就让人退下。
然后,今晚的宴会才算正式开始。
丝竹之声渐起,大殿内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其相融。
秦烟年端着酒杯小心翼翼瞟了一眼赵祁昀,实在猜不到这人的想法。
她只记得原书中,他用许芷柔挑拨了西夷的王和他自己亲儿子的关系,也就是刚刚那位不可一世的大皇子,然后借此瓦解了西夷的势力,成功夺下西夷。
撇了撇嘴,正想着要不要干脆离席,就听殿中的乐声突然一转,变得更为空灵婉转,犹如清泉滴落幽谷。
刹那间,所有的谈笑声都消失不见。
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聚集到大殿中央。不知何时,那里已经站着一位白衣女子,她头发轻绾,仅在鬓边斜插着一支海棠花,脸上更是蒙着一层薄如烟雾的白纱,只露出一双妩媚的眼睛,不过轻轻一瞥,就能让人如痴如醉。
是许芷柔。
秦烟年浑身僵硬,只一眼,就认了出来。
很快,乐声渐密,如雨打芭蕉一般。
许芷柔纤足轻点,罗裙微漾,每一个动作都如湖畔垂柳舒展开来,又精准地落在节拍之上。
水袖抛洒而出,在空中划出两道如流云一般优美的弧线,而后又被她轻盈地收回臂间。
忽然,鼓点一沉,乐声变得越发急促。
许芷柔的动作也越发奔放。她像蝴蝶一样在殿中旋转,翻飞,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那轻柔的面纱也随之飘舞,起落间勾得众人心痒难耐。
秦烟年手指紧紧抓住桌沿,一会儿盯着殿中跳舞之人,一会儿看向不远处的西夷大皇子。
那人的目光像要吃人一般紧紧跟着人转动。
乐声在高潮处戛然而止。
最后一声琴音在空气中颤动着消失。
许芷柔以一个极致的后仰折腰停下,双臂舒展,头颈绷直,覆面的轻纱掉落,露出那张倾城倾国的脸。
而此时,殿中绝大部分人也已认出这人正是前朝许阁老家的那位许三小姐。
“怎么是她?”
“我之前就听说陛下将人从诏狱中接了出来,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许家三小姐我之前也见过,可今日再见,总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在一瞬间的寂静之后,殿中陆陆续续传来各种赞叹声,惊呼声以及议论声。
而此时,许芷柔也慢慢站直身子,微微喘息着,脸上泛起的红晕也更添娇艳。她调整气息之后,缓缓往前走了两步,屈膝行礼,柔声道:“许芷柔恭贺陛下荣登大宝,愿陛下开创千秋盛世,佑我山河永固!”
“好,说得好,也跳得好!”本一直安静看着的赵祁昀,突然朗声笑道:“朕心甚悦,有赏。”
之后便赐了人一块上好的玉。
秦烟年撇了下嘴,很是不屑,心道,太虚伪了。
不过,她的视线全程都没有从许芷柔身上移开。
也是因此,才目睹了接下来的一幕。
许芷柔在退场离开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而恰恰那位西夷大皇子刚好在一旁,伸手将她扶住。
太巧了。
秦烟年几乎立刻就断定许芷柔是故意的。
她悄悄转头看了一眼赵祁昀,眼神复杂。不用怀疑,这肯定跟他有关。
果然是个恶魔。
但殿中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他们刚刚也都看见了那一幕,但因不知内情,所以只觉得许芷柔这般刻意,是想借机给自己找个靠山。
因而不少人目中带着嘲讽,当然也有人透着怜悯,毕竟这可是前朝许阁老家的三小姐,谁能想到竟有一天要靠出卖美色过活。
许芷柔被这些若有似无的目光扫过,鼻尖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但口中语气却越发娇柔,说道:“芷柔谢过大皇子。”
狄飞深吸一口气,猛地说道:“许小姐客气了,你没事就好。”
许芷柔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屈膝行礼后就快速离开。徒留身后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将她紧紧缠住。
不远处,范意嘴角上挑,幽叹道:“看来事成了。”
风青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安静喝了口酒。
…………
秦烟年回到凤仪宫时,整个人已经迷迷糊糊。
她今晚贪杯多喝了些,再加上被风一吹,酒意便涌了上来。
“娘娘,奴婢先伺候您宽衣。”
春兰小心将人扶住,生怕她不小心磕碰到自己。
“好啊……嗝……”
她东倒西歪一口应下,竟还打了一个嗝,顿时满嘴都是酒气。
得了话,春兰便和一旁的宫女手脚利落地替人去掉满头的珠钗,又小心退下华服,最后再换上舒适的寝衣。
“娘娘,奴婢扶您……”
话未说完,门口就传来动静,几人回头才发现是赵祁昀进了屋子。
众人忙屈膝行礼,结果一没注意,秦烟年便扑通一声跌坐到椅子上。
“娘娘!”
几人吓得脸色惨白,惊叫出声。
赵祁昀蹙眉,冷声道:“你们先下去。”
“是。”
宫女们颤声应下,躬身往后退。只有春兰犹豫不决,一步三回头。
今日陛下才收了一个美人,若不是为了此事伤心,自家姑娘又怎么会喝醉酒。
心里想着,难免越发担心,步子也就慢下来。
此时,赵祁昀已经上前将秦烟年搂进怀里,伸手拍着人背,头却抬起,缓缓看向春兰。
春兰身子一僵,不敢再作停留,慌忙退出,最后替人将门关上。
很快,屋子里便只剩下两人。
秦烟年前世酒量就不怎么样,但好歹能喝一些,一般也不会出问题。可是穿过来后,因为身体原因,她基本上滴酒不沾,结果今晚不过多喝两杯,就头疼得厉害。
她靠在男人胸前,先是呻吟一声,而后才缓缓睁眼,抬头看向上方。
入目就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你……”脑子像浆糊,她一时有些困惑。
赵祁昀抬手抚上她的脸,语气温柔,“怎么了?”
“我……”断片的记忆突然回笼,秦烟年记起刚刚大殿上发生的事,心里气闷,一把将人推开,怒道:“我不要你。”
“嗯?”
注意到男人的漫不经心,她不由加重语气,质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收下那个紫烟?是不是也看上了她的美貌?”
“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赵祁昀蹙眉,语气却很平淡。
“无关紧要?”秦烟年拔高音量,不敢置信,“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说喜欢她?”
明明当初跟自己表白,都不曾这么直白,结果随随便便一个女人,就得了他一句喜欢。
赵祁昀叹了口气,身子下蹲,强行将人打横抱起,往身后的大床走去。
只是刚把人放下,秦烟年就抓过枕头砸了过来,“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微微偏头,枕头便掉到地上,他连看也没看,只缓声道:“你喝醉了。”
“放屁!我清醒得很!”
这话一出,男人立刻变了脸色,语气低沉,“放屁?你从哪儿学的这些粗鄙之语?”
“你管我!”秦烟年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反正今日,怎么着也不是她的错。
赵祁昀蹙眉,看人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烦躁。
顿了片刻,冷声道:“过来。”
秦烟年心头一颤,刚刚还十分强硬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犹犹豫豫道:“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说,家暴是违法的。”
“你过来。”男人再次出声。
尽管一脸不情愿,她还是慢吞吞往床边挪去,只是刚坐好,赵祁昀便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高。
而后自己低头凑了过来,轻声道:“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口出秽语,就罚你一个月口不能言。”
“什么?”她大叫一声,不满道:“凭什么?”
“嗯?”男人语调上扬。
她瞬间怂了,不过很快又咬牙说道:“那你先跟我说为什么要收下紫烟。若是理由不够充分,我情愿以后变成哑巴,也要先骂个够。”
赵祁昀嘴角一勾,松开手,“去躺好。”
秦烟年一喜,知道这人是打算告诉自己了,立刻缩进被子乖乖躺下。
结果下一刻,男人的话就让她瞪大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