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c-07的手指动了。
林昭立刻抬头，目光从主控台转向监控屏。屏幕上数据翻涌，她一眼就锁定陈默那一栏——基因活性急剧攀升，脑电波频率异常，正与某种外部信号同步。
她站起身，未发一言，右手悄然按上腰间的脉冲枪，左手在空中迅速打出三个手势：停止接入，断开连接，准备隔离。
陈默毫无反应。
他坐在角落的金属椅上，背脊笔直，双眼紧闭，后颈仍连着数据线，淡蓝色的光顺着导管缓缓流动。他的呼吸缓慢而深沉，皮肤下不时闪过微弱蓝光，仿佛电流在皮下爬行。
林昭走近，伸手欲拔接口。指尖刚触到连接处，陈默猛然睁眼。
瞳孔呈竖线状，如野兽般冰冷。
他一把攥住林昭手腕，力道极大。林昭当即反手扣住他手臂试图挣脱，但陈默开口了，声音沙哑：“别……靠近系统。”
他松开了手，自己抬手抓向后颈，手指颤抖却毫不迟疑，猛地一扯。
神经线被整根拔出。
断口喷出蓝色液体，在半空溅落在全息影像上。林璇的脸被划过几道蓝痕，画面微微晃动，她依旧静静望着前方，神色未变。
陈默低吼一声，整个人从椅子上摔落，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蓝色的血顺着后颈流下，浸透衣领。他喘息着，额头抵着冰凉的地板，断续说道：“他们……在我脑子里……种了东西……是控制程序……和药剂一起……激活了。”
林昭未动。她盯着医疗屏，看到那股外来信号已然中断。同步率由91%骤降至0%，说明远程操控已被切断。但她也察觉异常——陈默的基因正在改变，部分序列开始与克隆体代码融合，身体正发生不可逆的变化。
她蹲下，启动“孤影”扫描其大脑。半透明界面浮现，一串加密指令残留在神经末梢，频率竟与苏璃的脑波同步器一致。这不是临时入侵，而是早已埋设的接收模块，依靠特定药剂触发。
她起身，走向休眠舱区，开启应急隔离程序，调出医疗机器人，并设定为封闭治疗模式。随后返回驾驶位，查看“蓝星花-反向诱导模式”的进度。
倒计时：18秒。
系统稳定度：97%。
她坐下，左手覆于终端，确认权限正常。协议持续运行中，林璇的意识数据已接入追踪路径，只待最终释放。只要这18秒过去，信号将自动发出，锁定沈烬服务器位置。
不能停。
她望向陈默。他已经倒在地上，陷入昏迷，颈部仍在渗血。医疗机器人正缓缓移近。林昭输入指令：优先维持生命体征，禁止深层治疗，避免刺激神经再度波动。
舱内恢复寂静。
红灯频闪，能源仅剩11%，低温警报不断弹出。舱壁开始结霜，寒冰悄然蔓延。主控台发出低沉嗡鸣，提示系统即将崩溃。
林昭凝视倒计时。
15秒。
她想起陈默拔线的动作。那是清醒的选择，而非被控时的挣扎。他明知后果，仍以自伤切断控制链。这一举动保全了整个计划，也将他自己推向深渊。
她握紧手套。
掌心压着皮套里的名字，隐隐发烫。
12秒。
xc-07仍在休眠舱中，机械翼收拢，生命体征平稳。抗体数据库已完成加载，只待最后激活。她的身体静止不动，仿佛沉入深眠。
林昭再次看向陈默。
医疗机器人已完成包扎，将他平放在缓冲垫上。染血的布块颜色比先前更深。监测显示，基因活性仍处高位，但不再上升，似乎达到某种临界平衡。
可这种平衡不会持久。
他的身体正在排斥原有基因，新序列正在生长。若不干预，他终将异化——既非人类，亦非克隆体，而是改造失败的残次品。
林昭低头看自己的手。
手套沾了他的血。
她没有擦拭。
10秒。
她必须做出抉择。
若此刻终止协议，尚可分出算力分析陈默的状况，或许能找到应对之法。但一旦中断，林璇的计划即告破灭，沈烬必会察觉异常，彻底清除所有数据。三年布局，众人牺牲，一切付诸东流。
她紧盯倒计时。
数字跳动。
7秒。
她未动。
6秒。
她闭了一下眼。
5秒。
再睁眼时，眼中再无犹豫，唯有冷静。左手重回终端，确保认证有效；右手在键盘敲下最后一道指令：锁定主控权，禁止任何干预——包括她自己。
4秒。
3秒。
2秒。
1秒。
完成。
系统提示音响起，“蓝星花-反向诱导模式”启动成功，追踪信号就绪，只待一次共振即可定位沈烬。
林昭松开手，立即起身，走向角落。
陈默仍未苏醒。
她蹲下检查呼吸。心跳微弱，但节律稳定。医疗机器人显示，生命体征趋于平稳，仍处于危险区间。变异并未停止，只是暂时蛰伏。
她从战术带取出一支镇定剂，注入他手臂。随即打开便携终端，记录当前状态：基因断裂点、变异编号、血液成分。这些数据必须留存，哪怕他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她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实验基地的资料曾提及“凤凰计划”的副作用——接受双重基因改造者，在特定条件下可能崩溃。父亲当年隐瞒了这一点。陈默是第三期唯一存活的测试者。
他本就有隐患。
只是今日才彻底爆发。
林昭放下终端，摘下手套，用袖口擦去掌心血迹，重新戴上，拉紧每一根手指。她看了眼休眠舱中的xc-07，又看了眼地上的陈默。
无人醒来。
舱内只有机器运转的声响。
能源降至10%，寒冰爬上主控台，屏幕出现细密裂纹。红灯闪烁愈发急促。
她走回驾驶位，坐下，双手置于操作面板。
等待回应。
外界风雪更烈，冰层覆满舷窗。舱温持续下降，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
忽然，陈默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林昭立刻回头。
他眼皮微抖，嘴唇微启，似有言语。医疗屏上脑电波轻跳一下，旋即归于平静。
不是苏醒。
是意识在挣扎。
林昭未动。她注视着他，直至波动消失。
然后转回头，望向主控屏。
信号尚未回应。
追踪仍在进行。
她将手放在启动键上，静候下一步指令。
舱外冰层加厚。
舱内红灯忽明忽暗。
陈默的嘴角，缓缓溢出一道蓝色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