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魔功为何可怕吗?
正因它能与任何心法相融才可怕。
就拿我修炼的仇炎火轮功比较也是如此。
仇炎火轮功的内气是会在全身横冲直撞的狂暴心法。
虽然缠绕内气能获得爆发性的身体能力与破坏力,但人体终究存在极限。
说到底是通过透支肉体寿命来换取爆发的武功。
当然随着武学理解加深与熟练度提升会有所变化,但至少狂暴破坏的性质不会改变。
若此时再学武当太极或华山梅花心法之类,仇炎火轮功与其他心法冲突就会损毁经脉。
这最终会导致走火入魔。
极端来说就是变成半残废的意思。
但魔功不存在这种限制。
魔教现身中原后,无论正派邪派叛徒都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的原因就在于此。
武当的义天功在平静如水的内力中增添锋芒。
华山的梅花被染黑却愈发绚烂。
少林的神拳在刚猛强劲中蕴含破坏力。
那些令人不得不放弃的武功缺陷,魔功却能轻而易举地弥补。
这一切都是天魔之力。魔功既无需学习也不必修炼。
成为魔教徒就会自然获得。
这是天魔赐予的祝福亦是诅咒。
「妈的….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自天魔处获得的魔功仅有一种——魔道天吸功。
由渴望变强的丑陋之心催生出的魔功。
是将魔石像灵兽内丹或灵丹般转化为内力吸收的功法。
正是这门魔功让我以庸才之资在强者夹缝中存活。
不过那严格说来都是前世的事了。
我这辈子连魔教的‘魔’字边都没沾过,如今中原别说天魔,连魔人都尚未现世。
‘那现在这状况算啥….’
稍加用力,透明化的魔石便轻易碎裂。
这正是被魔道天吸功榨干力量的魔石特征,连其中积蓄的内力也不例外。
虽然极其微弱,但确实有所增长。
抛开与魔教的关联不说,内力增长总归是好事。
魔人被称作魔人并非因习得魔功。
而是身怀魔气使然。
无论是武当太极还是华山梅花,正道武功被染黑的根源皆在于此。
问题是魔气对身体造成的影响才是问题所在。
因为被魔气侵蚀的人类会变成什么样,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这到底怎么回事…。」
魔石蕴含的气息是魔气。魔道天吸功就是将其吸收并导入体内。
这意味着现在我体内正流淌着魔气。
我立即运转仇炎火轮功确认内力。为尽快找出魔气,我仔细检查了每个角落。
「……怎么没有?」
令人惊讶的是,我完全感受不到魔气。
盘踞体内的魔气不可能不露痕迹。
那么特殊的气息绝不可能被忽略。
可通过魔石吸收的魔气却毫无踪影。再三确认后,体内依旧感知不到魔气。
‘是因为魔气太稀薄吗?’
充其量是绿魔石的程度,换算成内力别说半年份,连四分之一的量都不到。
见我呆立原地,武延焦急地凑近。
「少爷身体无恙吗?可有受伤!?」
「好得很,半点没伤着。」
「明明让您待在马车里,您却直接冲出去,这该如何是好?万一受伤可怎么办。」
「抱歉,下次会注意。」
作为护卫的武延确实很难办。我这行为也算半强迫,便道了歉。
我走向另一只死去的角犬。那根被齐整切断的角,正是武延最初解决的那只。
「少爷?」
如先前那般,我再次将仇炎火轮功缠绕手臂,刺入其躯体取出魔石。
‘就算操蛋也得确认。’
虽然想用运气好或是魔石没有魔气之类的话搪塞过去。
但一旦魔气入体,无论量多微小终究会慢慢侵蚀身体。
如果魔气已经侵入身体,就意味着为时已晚。
刺痛感从手上传来。
和刚才的感觉相同。握着的绿魔石颜色逐渐变淡最终透明化。体内增加的内力量也和先前一致。
到这里还算顺利。到这里都还正常。
但这次与方才不同,能感受到违和感。那里存在着再也不想接触的气息。
「糟透了…。」
这分明是魔气。绝无可能认错。微小的魔气逐渐膨胀,开始吞噬体内的内力。
然而异变突生——原本如饥似渴吞噬内力的魔气。
-哗啦。
丹田处的仇炎火轮功反而将魔气吞噬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才明白为何最初吸收的魔石魔气会消失无踪。
‘净化了魔气?’
用净化这个词准确吗?
我感受到的是仇炎火轮功贪婪吞噬魔气的触感。
前世绝对没有这种事。
向来只有魔气吞噬别人的份,哪见过反被吞噬的情况。
连道家的心法和少林的心法都常被魔气压制作吞噬,为何...
「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总出现预料之外的状况。或许从一开始就偏离轨道了吧。
至少魔气不在体内总归是好事。
或许能完整带走净化魔石所含魔力后的纯内力也未可知。
问题是。
‘为什么现在还能使用天魔魔功’
最令人难以理解的事。
若连死亡都无法斩断这份牵连,那这必然是诅咒。
刚以为摆脱困境,绝不能再被卷进这种狗屎局面。
‘....先庆幸体内没有魔气吧。’
重要的事之后再说,现在必须收拾局面。
「少爷…!」
魏雪儿猛地推开马车门冲过来抓住我的手。
「怎么办….全乱套了…」
昨天她精心包扎的手因剧烈动作完全散开毁坏了。
「少爷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如你所见。」
「那就是伤得非常严重的意思啊!」
「...我是说毫发无损,你到底看到哪里受伤了?」
「脸…!」
「哈?」
这是在diss我长相?仗着自己漂亮就嘲讽我是吧?
魏雪儿小心翼翼触碰我的脸颊。
「少爷看起来好疲惫,简直像我家爷爷。」
「我长得这么显老?」
「虽然少爷长相可怕,但不是显老啦!」
「说实话....你就是在损我对吧?」
迟来的侍从看到魏雪儿后大惊失色,连忙把她拉开。
「雪儿!不能随便摸少爷的脸!」
魏雪儿发出‘呜哇’声摔倒在地。
被她这么夸张地躲开,我也有点受伤啊。
「少爷。」
魏雪儿被其他侍从抓住拖走,没过多久武延就叫我了。
回头看去,角犬的尸体已经堆成了小山。
魔物的皮毛骨头多少能换些钱,所以每次魔境门关闭后,只要能带走的魔物尸体大家都会尽量带走。
「仇家的剑队已经到了。」
「什么?这么快就到了?」
事发还不到一个时辰。再快也不可能现在就赶到啊?
循着新出现的动静望去,发现竟是熟面孔——正是当初在九龙会出现过的剑队成员。
「四剑队副队主赫朱焰。见过仇公子。」
此人曾在九龙会作为四剑队队主代理出席。
「是李长老派我们来的。虽日夜兼程还是来迟了……实在抱歉,是在下失职。」
「李长老?」
突然冒出个意料之外的人物。明明听说他早就出发了,这又是唱的哪出?
见我面露疑惑,赫朱焰反而慌张起来。
「您没听说吗?李长老明明说要与公子同行……」
「什么意思?李长老根本没跟来啊……」
这老头又搞什么名堂,事情怎么越来越乱了?
‘该不会是偷偷跟来了吧?图什么呢?’
要真跟来也该在魔境门开启时搭把手,何必用这么麻烦的方式。
远处有个剑队成员朝我们走来。
「副队长,角犬都处理干净了。看起来没有废料,接下来怎么安排?」
「十一只全都完好?」
「啊有两只是被刺穿了侧腹,不过损伤不算严重。」
...那是在说我的所作所为,所以我紧紧闭着嘴。
「没法全带走,就剥下皮毛剔出骨头带走。」
「明白了。」
「至于剩下的….」
赫朱焰话到嘴边停住了。因为和站在我身后的武延对上了视线。
武延朝赫朱焰微微低头行礼。赫朱焰短叹一声继续道:
「说是要休息,打算回家躺平,结果到头来还是担任着危险的职位?」
是认识的人吗?
对于赫朱焰的问话,武延没有回答。赫朱焰也看不出特别在意的样子。
「适可而止就回来吧,队长不也说了不是你的错。」
「...是。」
说完该说的话就干脆收尾的赫朱焰又看向我:
「剩下的事我们会处理。公子也请回去休息吧。」
赫朱焰离开后我盯着武延。见他露出为难的表情,便不予理会直接回到马车上。
虽然有点在意,但觉得如果是该说的事他自然会开口。
刚进马车魏雪儿又拿着布条扑过来,我命侍从牢牢按住她后靠坐在椅上。
本就纷乱难解的思绪里又掺进更大问题的感觉。
「想过个安生日子可真他妈难。」
或许是方才噩梦的缘故,总觉得接下来几天都睡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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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阳天的居所。
居所内站着剑尊和李长老。剑尊手里握着那柄如今已很熟悉的扫帚。
缓缓清扫庭院的剑尊对李长老说道:
「多谢了,仇轮。」
「嗯….」
剑尊的话让李长老干咳了一声。脸上挂着相当尴尬的表情。
「我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不管怎么说,不都是为了我们家孩子才出面的嘛。」
通常到了长老级别就不会为世家出面。更何况九龙会这种事本就不需要长老亲自处理。
李长老会出手,全因剑尊的请托。
「顺带也想看看我们家孩子,就当散步走一趟罢了。」
李长老尴尬地回答道。
剑尊的孙女魏雪儿。
李长老特意参加九龙会的理由正是为了魏雪儿。
反正他也好奇剑尊孙女的情况,半是自愿地顺道去看看。
「对前辈心怀感激,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虽说剑尊会待在仇家本身就够令人惊讶了。
当初家主和剑尊首次托付魏雪儿安全时。
李长老还说过剑尊要么亲自去,要么干脆别让雪儿参加九龙会。
之所以立刻改变主意,全因当时剑尊的表情。
那副仿佛背负着无尽沉重的疲惫神情,就连剑尊当年背负正派名誉纵横中原时都未曾显露过。
‘连天下剑尊也会为心魔所困啊。’
作为与剑尊同时代活动的人,看到他这般模样实在惋惜。
‘倒也不是完全麻烦的差事。’
李长老背对着剑尊,想起了仇阳天。
说起仇阳天,既是家主的痛点,也是个从各方面都令人扼腕的孩子。
虽顶着仇家之名,却因天生懒散怠惰,见我就逃已成家常便饭,武学天赋在李长老看来更是差得远。
若非仇家独苗,早该放弃的少年。
就连这份坚持都该慢慢放手的时候了。
但重逢的仇阳天却有些不同。
仇炎火轮功突破至二星本非奇事。
光是仇妍淑便已达三星境界。
‘但心法凝练程度截然不同。’
仇妍淑体内运转的心法尚显杂乱。
仇炎火轮功纵不显于外,也须在体内循环不息。
仇妍淑的循环生涩滞碍,速度时快时慢,力道时粗暴时虚弱。
更何况未臻纯熟之境,难免受情绪左右。
倒非说仇妍淑资质不足——她分明已远超同辈。
问题在于比较对象是仇阳天。
虽丹田蓄气浅薄至极。
但驾驭这份浅薄气劲的造诣,与仇妍淑判若云泥。
九龙会久别重逢时,内心何等震撼。
仇阳天气海中的火轮光环始终匀速流转。
即便九龙演武时因过激发言激怒他,体内火轮仍维持着恒定转速与形态。
这昭示着对功法透彻的领悟与掌控。
莫说身为长老的自己,纵是家主也需迈过而立之年方能企及的境界。
此后李长老更从二人比试中确信:
‘那孩子在刻意藏拙。’
虽不知缘由 但李长老确信无疑。
正在整理思绪的李长老 听见剑尊开口道。
「话说仇轮老弟。」
「嗯?」
「把彭家小子揍个半死 还让你家孩子当众出丑 真不要紧么?」
「传闻多有讹误 倒也没到半死的地步。」
「...后半句倒是坐实了 当真无妨?」
「您指什么 前辈?」
「听说家主近日正在到处寻你。」
“....”
李长老迅速借故离席。
他打算躲家主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