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尘带着小八小九刚走出仙宫，脚步就慢了下来。
他左右看了看，指着不远处一棵开满粉白小花的大树：“小八小九，你们先去那边树荫下等我，我…有点事，很快。”
“是，月尘公子。”小八乖巧地应着，拉着小九的手，小跑着躲到那棵繁茂的花树下。
两人挨着粗壮的树干坐下，花瓣偶尔被风吹落，轻轻拂过他们的头发。
远远地，他们看见月尘公子对面站着一个穿着玄色锦袍、气势很足的男人。
“今朝，不现在应该称你为君主。”月尘说道。
“月尘公子，恐怕你还不知道有苏狐族全族灭亡之事，身为有苏氏唯一存活的狐狸，却天天跟在顾陌尘身后，真是不孝顺，你父王在天之灵会不会化成厉鬼杀了你。
哈哈哈……”今朝嘲讽道。
“如果只是告诉我这件事，那我就走了。”
“怎么了，你知道了。”
“小陌已经和我讲过了。”
“他顾陌尘是如何得知，难不成他的软弱都是装的，这么说他很厉害是吗？”
“不用你管。”说完他转身就走。
“等等，我这里有个计划，要不要考虑一下。”今朝问道。
“你想出来的能有什么好计划。”月尘停住脚步回答。
“你是不是喜欢顾陌尘，我要是能让顾陌尘和君笙自相残杀，让你渔翁得利，你合不合作。”
“我凭什么相信你。”
“自然，要是你同意，我帮你把寂暝杀了，把你们的婚书毁了如何？”
“你且说说什么计划。”月尘为了得到陌尘，终究还是妥协。
“凑近点。”今朝说道。
那人开口说了什么，距离太远，声音模糊不清，但小八小九清晰地看到，月尘公子的背影猛地一僵，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连他那九条总是慵懒晃悠的漂亮大尾巴都瞬间绷直了，尾巴尖的毛微微炸开。
“小八，”小九压低声音，有点不安地扯了扯哥哥的袖子，“那个人是谁啊？月尘公子好像…不太对劲。”
小八也皱着小眉头，紧紧盯着那边：“不认识，看着好凶的样子。
月尘公子怎么不动了？”
那个气势很凶的男人又说了几句，似乎还发出了笑声。
月尘公子的肩膀微微起伏了一下，像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转身就要走。
可那个仙君立刻叫住了他。
两人面对面站着，似乎在争论什么，月尘公子的尾巴烦躁地扫动着地面，卷起几片花瓣。
“他们在说什么呀？都说了好久了。”小九小声嘀咕，脖子伸得老长，可惜除了风声和模糊的嗡嗡声，什么也听不清。
小八摇摇头：“听不见。
不过看月尘公子，好像挺生气的，又有点…难过？”
他看到月尘公子偶尔抬手，似乎想做什么，又强忍着放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树影在他们身边悄悄移动。
小九有点坐不住了：“哥，都一个多时辰了。
他们还在说，要不要…我们偷偷告诉师尊？月尘公子遇到麻烦了？”
小八立刻按住弟弟的手，小脸板得严肃：“别瞎想，月尘公子是师尊最好的兄弟，他能有什么事？
那个凶人看着厉害，月尘公子也不弱啊，再说了，大人物的烦恼，我们别乱打听，更不能给师尊添乱。”
他顿了顿，想起更重要的事，声音更低：“小九，你说…师尊他…之前我们明明亲眼看见他没了气息，冷冰冰的…怎么现在又好端端在月云星了？
这是成了神仙？”
小九挠挠头，眼神里满是纯粹的信任和崇拜：“师尊是渡了天劫的大神仙，神仙当然不会真的死。
我们别想那么多，好好修炼才是正经。
师尊现在要操心的事情肯定很多，我们得快点变强，以后才能保护师尊，让他不那么累？”他握紧小拳头，眼神亮晶晶的。
终于，远处的交谈似乎结束了。
那个气势汹汹的男人最后又对月尘公子说了句什么，月尘公子微微点头。
男人这才转身，身影一闪就消失了，快得像一道影子。
月尘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转过身朝他们走来。小八小九连忙从树根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
“月尘公子。”两人齐声喊道。
月尘走近，脸上带着点笑，但眼神深处似乎藏着点别的东西，有点疲惫，又有点飘忽。他伸手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等久了吧？走，带你们回月云星找师尊去。”
“嗯！”小八小九用力点头，一左一右跟在月尘身边，朝着返回月云星的方向走去。
刚才那场漫长而模糊的谈话，像一片小小的阴影，被两个少年暂时抛在了脑后，只留下月尘公子微不可察的沉默，和他袖中那下意识攥紧又松开的手指。
月云星，月泉湖碧波如镜。
湖边，一座银辉流转的宫殿拔地而起，飞檐斗拱直入云端，倒影清晰地映在湖水里，一步一景，美得不像真的。
小九瞪大了眼，扯着陌尘的袖子：“师尊！上次来还没有这个呢。”
陌尘目光扫过那华丽的宫殿，语气平平：“嗯，你们大师兄建的。”
一旁的君笙立刻瞪着眼睛，浑身不自在：“谁稀罕当这大师兄，我是你～”
“阿笙，”陌尘一声轻咳打断他，眼神带着提醒，“注意言辞。”
君笙挑眉，带着点痞气：“怎么？难道我也要像那两个小崽子一样，规规矩矩喊你‘师尊’？”他指了指旁边的小八小九。
“不止，”陌尘看着他，声音平稳，“还要和他们一起上早课，一起修炼。”
“我不要。”君笙想也不想就拒绝，一脸嫌弃，“丢人现眼的事谁爱干谁干。”
“阿笙，”陌尘的语气沉了一分，“答应我的事，不能反悔。”
“我比他们厉害一万倍，你教的那些我早会了。”君笙梗着脖子，觉得陌尘在故意刁难他。
陌尘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你需要重新修炼。
过目不忘又如何？你心境不稳，根基虚浮。”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压力让君笙呼吸一窒。
君笙被这眼神刺得心头火起，习惯性地就想靠近，伸手去揽陌尘的腰，想用惯常的暧昧打破这该死的严肃。
“啪！”
一道银绿色影子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和细微的紫色电光，狠狠抽在君笙伸出的手臂上。
火辣辣的剧痛瞬间炸开，皮肤像被烙铁烫过，还带着麻痹感。
君笙闷哼一声，猛地缩回手，不敢置信地看着陌尘手中那根缠绕着诡异腐蚀黑气与跳跃雷光的不死树藤蔓。
“阿笙，”陌尘的声音冷得像冰，“尊师重道懂不懂，要我教你几遍？
如此浮躁心性，着实令我失望。”
“你～！”君笙疼得倒吸冷气，怒火直冲天灵盖。
又是几鞭毫不留情地落下，抽在他肩背，又快又狠。
他凶狠的目光扫向旁边看呆的小八小九。两个少年吓得一哆嗦，立刻低着头，飞快地溜走了。
陌尘心里：墨池雨说得对，对他，不能有半分心软。
君笙被打懵了，愣在原地，手臂和后背火辣辣地疼，更多的是被当众教训的难堪和暴怒。
他还没反应过来，陌尘已经收了藤鞭，转身，头也不回地朝那座崭新的宫殿走去。
月尘立刻跟上去，狐狸眼里闪着幸灾乐祸的光：“小陌，早该这样了。
这小子就是欠收拾，顽固不化，就得狠狠打。”
陌尘脚步不停，声音没什么起伏：“不是教训他，是让他学会尊重。”
“是是是，”月尘连连点头，唯恐天下不乱：“以后就这样，千万别对他心软，打到他服为止，这叫驭夫术。”
两人的对话清晰地飘进君笙耳朵里。
他盯着他们并肩走入宫殿大门的背影，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拳头在袖中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君笙心里：顾陌尘…好，很好。
驭夫术，看我晚上怎么“伺候”你。
月影殿内，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
月尘慵懒地歪在靠窗的软榻上，看着陌尘在里间铺床，眼珠一转：“小陌，要不要我教你几手我们狐族的独门绝技？保管让那小子服服帖帖，再不敢造次。”
陌尘抖开锦被，头也没抬：“哦？阿玄有什么好主意？”
月尘忽然起身，几步凑到陌尘身后，双臂一伸就想抱住他：“我就知道小陌没那么容易被他拿捏。话说回来…”
他压低声音，带着促狭：“被君笙那样撩拨，你真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陌尘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灵活地侧身避开他的拥抱，转过身，眉头微蹙：“没什么特别感觉。
就是…浑身没劲，身体很不舒服。
每次…最后都会晕过去。”他语气带着点真实的困扰和虚弱。
月尘愣了一下，随即噗嗤笑出声：“哈哈哈！小陌，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狡猾了？这借口找的。”
陌尘在床沿坐下，揉了揉额角，神情认真：“没骗你。是真的不舒服。”
月尘收了笑，凑近一点，狐狸眼里闪着精光：“那也不用每次都‘晕倒’吧？
他要是感觉你在耍他…”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会不会今晚就摸过来找你算总账？”
这些话，一字不漏，清晰地传到了门外阴影里那个紧贴着门缝的身影耳中。
君笙的呼吸骤然粗重。
殿内，陌尘立刻抬手，示意月尘噤声，压低声音带着点急：“阿玄，你少说两句。
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好不容易哄得他答应正经修炼，这话要是被他听见，倒霉的还是我。”
月尘耸耸肩，不以为然：“这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当初干嘛非得答应神君大人那个承诺？承诺值几个钱？
依我看，根本不用管他死活，让他自生自灭不好吗？
现在倒好，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整天提心吊胆，演着多爱他、多在乎他…”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和试探：“小陌，你修的可是无情道。
你真的…懂什么是爱吗？”
陌尘沉默了片刻，脸上掠过一丝疲惫，他摆摆手，不想再谈：“好了，别说了。
走一步看一步，也不能全说没感觉，有的时候他确实对我挺好的。
这里寝殿多，你自己随便挑一间睡。
我困了。”
说完，他直接躺下，拉过被子盖好，闭上眼睛，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仿佛真的累极了。
月尘看着他的睡颜，眼神复杂，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小陌…你还是和从前一样。”
他摇摇头，转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月影殿。
门外，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月光洒在玉石地板上。
君笙并没有回自己的寝殿。
他像一头暴躁的困兽，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隔壁就是陌尘安睡的地方，那么近，却又像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
君笙心里：不舒服？晕倒？演戏？承诺？又是无情道？
所以他找我谈心都是假的。
是呀，他本就不懂情爱，怎么能让我随意撩拨几次，就动心了。
月尘的话像淬了毒的针，反复扎进他脑子里。
那些刻意营造的暧昧，那些看似亲昵的顺从…难道都是假的？
都是因为一个该死的承诺？而他像个傻子一样沉溺其中？
“尊师重道…呵…”君笙低低地冷笑，眼神却越来越暗，翻涌着被愚弄的暴怒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即将失控的戾气。
他猛地停住脚步，胸口剧烈起伏，最终，他阴沉着脸，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来到小八小九住的偏殿。
两个少年刚洗漱完准备睡觉，看见他凶神恶煞地进来，吓得缩了缩。
君笙的目光直接钉在小九身上，声音硬邦邦的：“小九，白川配的汤药，记得每日按时给你师尊服用。”
小九怯生生地点头：“是…师兄。
白神医的药方我都记牢了，只是…只是融在汤药里的那种丹药快没了…不知…师兄有空去白神医那里拿些新的吗？”他声音越说越小。
君笙眉头拧得更紧，语气更冷：“以后不准叫我师兄。
丹药…等你手上这些吃完，我自然会去拿。”说完，他看也不看两位少年惊惶的脸色，转身就走。
小九看着那冷漠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小声嗫嚅道：“知…知道了，少主。”
君笙回到自己空旷冰冷的寝殿，重重倒在华贵的床榻上。
隔壁就是那个人。
他睁着眼，盯着头顶流泻着月光的纱帐，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身体挨鞭子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心里被撕裂开的口子，和那疯狂滋长、几乎要吞噬理智的黑暗念头。
他要去问清楚，立刻，马上。
子时刚过，月影殿内一片死寂。
君笙像一抹幽魂，悄无声息地溜进陌尘的寝殿，刚靠近那张宽大的床榻，冰冷的剑锋已经精准地抵在了他的咽喉。
“谁？”陌尘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警觉，黑暗中，他手中的月银剑寒光凛冽。
君笙感受着脖颈间刺骨的凉意，怒极反笑：“好啊，顾陌尘，反应真快。
拿剑指着我，是想杀了我吗？”
君笙心里：他防备我？
他竟敢防备我？
陌尘看清是他，立刻收剑，坐起身，语气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阿笙？这么晚不睡，有事？”
“有事？”君笙猛地扑上去，大手狠狠掐住陌尘纤细的脖子，将他按回锦被里，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带着浓重的恶意：“师尊…你说，弟子希望发生点什么事呢？”
君笙心里：装，继续装。
“阿笙…放手…”陌尘艰难地拍打他的手，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
陌尘心里：不对…他体内的魔气…怎么比白天更凶了？
他强提精神：“阿笙，清醒点。
我替你清除魔气。”
指尖捏诀，低喝：“星河苍穹诀，吞噬！”
纯净的力量涌入君笙体内，试图驱散那翻腾的黑气。
但这一次，君笙体内的恶念意识前所未有的凶悍，它咆哮着，挣扎着，死死抵抗着净化之力。
“呵…”君笙感受着体内的角力，非但没有松手，反而俯身更近，灼热的气息喷在陌尘苍白的脸上，另一只手暧昧地抚上他的腰侧：“怎么了，师尊？光是这样不够吧？接下来…是不是该吻我了？”
恶念君笙：吸干他。让他彻底属于你。
陌尘没有理会他的狎昵，强忍着窒息感，心念一动，璀璨的不死树灵虚影在胸口浮现，散发出温和而强大的仙灵之气。
然而这一次，不再是陌尘引导，而是君笙眼中红光一闪，主动地、贪婪地开始疯狂吸收那纯净的生命本源。
“师尊…你好厉害…”君笙的声音带着一种迷醉的疯狂，手上的力道松了些，但吸收的速度却越来越快，越来越猛：“我真的…好爱你啊…让我好好‘疼疼’你，怎么样？”
恶念君笙：不够，还要更多。
汹涌的仙灵之气被强行抽离，陌尘只觉得身体仿佛被瞬间掏空，头晕目眩，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阿笙…够了…停下…不可勉强…明日再来…”
陌尘心里：糟了…控制不住了…
“这就…不行了？”君笙盯着他迅速失去血色的脸，恶意地笑着，吸收的速度丝毫未减：“你这身体虚弱…到底是真还是假？
嗯？”
恶念君笙：演，看你能演到几时。
小剧场
公仪尘：现在是特殊时期，意识不受本体控制，这小阿笙看着也不对劲。
无名：还不是你自己搞出来的事情，那小子为了救你，为了见你多次使用空间术法，时空裂缝紊乱，全乱套了。
君笙：师尊，你猜我是谁，是昆虚界的君笙还是天道碑里的天神君笙？
公仪尘：不猜。不如你猜猜为师身体现在有几个分身。
君笙：顾陌尘，小善，小恶，还有你自己，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