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无妄崖上就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墨渊尘把镇魂石往知夏怀里一扔:“先封地脉,再点物资,少一块铁板我找你。”
知夏咧嘴:“放心,丢了我把自己熔了补。”
帐篷那边,辞夏卷起袖子,满手血膏。狼族小子趴在地上,后腿上豁口看得见骨头,还咧嘴笑:“姐,轻点,我明天还得追羊。”辞夏一巴掌拍他屁股:“追什么羊,先追命。”金光往下一刷,肉芽“呲啦”合拢,疼得他嗷呜一声,旁边狐族丫头笑弯了腰。
月梳守一口大铁锅,锅里圣泉混药草咕嘟冒泡。伤兵排队领汤,一口下肚,脸色从灰转红,拎着刀又跑去搬石头。月梳拿勺子敲锅沿:“谁再逞强,下回给你灌双倍苦汁!”
萧烈蹲在一堆破盾前,手指顺着裂缝摸,摸到镇魂纹没断,咧嘴笑:“还能救。”旁边小兵递锤子,他咣咣几下把凹坑敲平,火星溅到胡子也不顾。
白凛带狼崽子们撬巨石。藤蔓穿进石孔,一声号子,几十条胳膊同时发力,磨盘大的石块滚下山崖,砸起一片灰。小五吐着舌头:“回头在这种草,养马,娶媳妇!”众人哄笑,笑声震得崖壁碎石簌簌落。
星眠把噬邪藤苗按进石缝,一捧土一捧水,动作像给婴儿包襁褓。藤须碰到岩石,立刻缠紧,嫩绿转眼变墨绿。她抬头冲烟烟喊:“喂,铁匠,留块空地给我种花!”烟烟举着焊枪,火星四溅:“留条命给你种!”玄铁闸门缓缓合拢,符文一亮,像给地脉上了锁。
谢判蹲在河边,指尖捏块碎骨,黑气一绕即散。他随手把骨头扔进桶,阴兵抬桶去埋。谢判冲河里吐口唾沫:“鱼都能回来了,人还怕什么。”
日头落山,最后一面破盾被敲平,最后一车碎石推下山。篝火点起来,羊架上火,油滴柴堆,“轰”一声火苗窜老高。狼族递刀,狐族递酒,玄铁族递锤子当鼓敲。镇北军小兵捧一把新土,凑到火前闻:“娘的,真香,比娘们还香。”
墨渊尘坐在风口,把镇魂石埋进热灰,再掏出,再埋,烫得掌心发红。萧烈递来酒囊,他仰头灌一口,递给下一位。火光照着他半边脸,刀疤像活过来。
“明天分批滚蛋。”他声音不高,却压过风声,“回去把地种好,把羊喂肥,把娃看紧。谁再让邪祟踏进四界一步——”他抬手,一刀劈在火堆旁,火星炸成满天雨,“老子亲自把他头拧下来当夜壶。”
众人齐声吼:“好!”
火光照亮一张张黑脸,白牙,刀疤,空袖子,缺耳朵。没人提死去的弟兄,只是轮流往火里扔木头,扔破刀,扔碎盾。火越烧越高,照得新栽的藤蔓哗啦啦响,像鼓掌。
夜深,火渐小。星眠靠在一块新石上打盹,怀里抱着空花盆。小五把外套盖她身上,自己光膀子去守夜。辞夏盘点完最后一卷纱布,抬头望天:“银河真亮,像谁撒了一把盐。”
墨渊尘把镇魂石用布包好,塞进怀里,起身拍土:“走吧,回家。”
风掠过崖口,带着草木腥、羊油香、火药味,还有一点点血。无妄崖终于安静,像打完架的汉子,喘着粗气,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