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布，沉沉压在无妄崖联军营地的上空。狼族营地扎在最靠近崖壁的一侧，玄铁盾拼成的防御墙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偶尔有灵植净化节点的绿光从盾缝里漏出来，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白凛披了件深色的兽皮甲，没带随从，只腰间别着玄铁长刀，靴底裹着防滑的狼皮，踩在营地的碎石地上悄无声息——狼族的巡营从不是“走给人看”的流程，是要把每一寸可能藏着危险的角落，都烙进眼里。
他先绕到营地外围的暗哨位。第一个哨位藏在一棵枯树后，负责值守的是狼族的老伙计黑风。白凛没出声，就站在树影里看了半柱香。黑风握着短刀的手没松过，眼睛始终盯着崖壁方向，耳朵时不时动一下，连风卷过草叶的声音都没放过。直到白凛故意踩断一根枯枝，黑风的短刀“唰”地就指了过来，看清是他才收了刃，咧嘴笑：“首领，您这脚步，比残部的影子还轻。”
“耳朵没耷拉，就好。”白凛拍了拍他的肩，指尖触到黑风甲胄上的划痕——那是昨天在黑风谷跟血牙残部拼杀时留下的。“盾呢？”他扫了眼黑风脚边，没看见玄铁盾。黑风指了指枯树后面：“按您说的，盾靠树放，留了半尺缝，万一有东西摸过来，盾能先挡一下，我也能借缝捅刀。”白凛走过去看了看，盾缝刚好能容下短刀的刃，盾面朝着崖壁，上面的镇魂纹还亮着微光。“再把披风拉起来点，风裹着邪气，别冻着肩伤。”他帮黑风理了理披风的领口，黑风嘿嘿点头：“放心，冻不着，心里热着呢——就等明天砍了‘白鸦’，回家喝庆功酒。”
离开暗哨，白凛往烟烟布设的魔晶陷阱区走。陷阱藏在营地西侧的灌木丛里，烟烟撒的荧光粉在夜里泛着淡绿的光，像撒了一把碎星。白凛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一根串联陷阱的麻绳——绳子绷得很紧，末端系在一块石头上，石头压着邪骨碎片，跟周围的环境融得严丝合缝。但他很快发现，有一根麻绳的结松了，大概是刚才起风时被草叶勾了一下。他从怀里掏出块兽皮，擦了擦绳结，再重新系紧，又往石头上压了块更大的邪骨：“可不能让你掉链子。”
正调整着，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白凛没回头，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直到听见熟悉的呼吸声，才松了劲。“首领，我跟您一起巡。”是狼族的年轻战士小五，手里攥着根狼牙棒，耳朵尖还红着，大概是刚被叫醒。白凛看了看他眼下的青黑：“怎么没睡？”小五挠了挠头：“心里慌，总觉得今晚要出事，不如起来跟着您巡营，踏实。”白凛没说什么，只是往旁边让了让：“跟紧点，眼睛看地面，荧光粉外的地方别踩，耳朵听着，除了风声和兄弟们的呼吸，别的动静都要报。”
两人往营地深处走，路过医疗点时，看见灵植族的小医官正给一个受伤的狼族战士换绷带。白凛停在帐篷外，没进去打扰，只透过帐篷缝看了眼——医疗点的灯用黑布罩着，只漏出一点光，不会引来远处的注意；门口摆着两块玄铁盾，上面刻着“医”字，方便伤员辨认；绷带和草药都放在离门口近的地方，万一有偷袭，能最快拿起来挡一下。他点点头，转身继续走，却听见小五小声说：“首领，你看那边——”
小五指的是粮草堆。粮草堆用玄铁网围着，上面盖着防雨的油布，按规矩，每半个时辰要有人查一次。白凛走过去，发现油布的一角被风吹开了，露出里面的麦饼。他伸手把油布拉好，又检查了玄铁网的锁——锁是好的，但锁孔里沾了点泥土，可能是白天搬运粮草时蹭的。“去拿块布来。”白凛对小五说。小五很快拿来布，白凛仔细擦干净锁孔，又往里面倒了点润滑油：“锁要是锈住了，真有残部摸过来，咱们连粮草堆的门都打不开。”
正擦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草动声。白凛立刻按住小五的肩，示意他蹲下，自己则贴着粮草堆，慢慢探出头——月光下，一道黑影从灌木丛里窜出来，速度很快。白凛握紧刀，正准备冲出去，却看清那是一只受惊的野兔，大概是被营地的动静吓着了。野兔窜了几步，又钻进了另一片草丛。小五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是残部。”白凛却没放松，站起身往野兔窜出来的方向走了几步，蹲下身闻了闻——只有泥土和草的味道，没有邪气。“别大意。”他对小五说，“残部比野兔狡猾，他们会顺着风走，会躲在阴影里，甚至会学动物的叫声引我们出来。刚才这兔子，刚好提醒咱们，草丛里的动静，不能只看，还要闻，还要听。”
巡到营地东侧的通道入口时，天已经快亮了。通道是晚衿昨天找到的，入口用碎石堆着，上面撒了荧光粉，只有狼族的人知道怎么移开碎石。白凛走过去，轻轻移开一块碎石，看了眼通道里——通道口的荧光粉还在，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通道里的魔晶灯还亮着，淡蓝的光一直延伸到深处，说明里面的值守士兵还在。他把碎石放回去，又在周围撒了点狼族特有的标记粉——这种粉只有狼族能看见，万一有残部摸过来，踩了粉，身上就会带味，不管跑多远，都能被狼族的人闻出来。
回到自己的帐篷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小五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首领，巡完了，您歇会儿吧。”白凛却没进帐篷，而是靠在帐篷外的玄铁柱上，掏出地图看了起来。地图上标记着各个哨位、陷阱区、通道入口，他用指尖在上面划着，嘴里低声念叨：“暗哨再加一个，放在通道入口附近；粮草堆的锁，让兄弟们每一个时辰查一次；医疗点门口，再摆一块盾……”小五站在旁边，看着白凛的侧脸，突然觉得，有首领这么巡营，就算真有残部来偷袭，他们也不怕。
白凛看了会儿地图，把它叠好放进怀里，抬头望向营地——士兵们已经开始起床，有的在擦武器，有的在整理甲胄，有的在互相检查装备，营地的动静渐渐大了起来，但每一个动作都很轻，没有喧哗。他笑了笑，对小五说：“走，去吃点东西，吃完了，该准备决战了。”小五点点头，跟在白凛身后，脚步比刚才更稳了——他知道，昨晚那一趟巡营，首领不仅查了营地的隐患，更给他们每一个狼族兄弟，心里装了一块踏实的石头。